舞劇《茜茜公主》示範“打開一國文化”
作為第十七屆“相約北京”藝術節的開幕演出,由匈牙利實驗舞蹈團和布達佩斯吉卜賽交響樂團共同帶來的舞劇《茜茜公主》集中展現了匈牙利民間舞蹈和吉卜賽音樂的巨大魅力。
相較于已然登上神壇的電影《茜茜公主》,舞劇在對女主角“茜茜公主”的人物處理上表現出了很大的不同,抱著來看電影翻版想法的觀眾也許還會一時間摸不到頭腦。首先,茜茜公主雖然仍是奧地利的尊貴皇后,但她的戀愛對象卻成為了匈牙利的安德拉希伯爵;其次,她的“戲份”並不算多,可以説與劇中的女二號“吉卜賽女郎”平分秋色,但兩人的舞蹈風格卻迥然不同。茜茜的舞蹈明顯表現出了芭蕾和現代舞的特點,而吉卜賽女郎和劇中的其他角色則極具純正的匈牙利民族風情,這也讓茜茜自出場開始就帶有顯著的“外來者”的標簽。“外來者”茜茜最終被安德拉希的愛情征服,融入了他所在的集體和國家,這樣的安排無意透露出了來自匈牙利的創作者們的狡黠心思。從始至終,茜茜公主都更像是一個有著美麗光環的“導遊”,在她的帶領下,配合著《匈牙利狂想曲》《藍色多瑙河》等眾多名滿世界的經典樂曲,觀眾們領略了匈牙利人能歌善舞、熱情開放的真性情,並深深為匈牙利的民族藝術所折服。
在弘揚一國優秀文化的層面上,《茜茜公主》提供了一個很好的範本。對於許多中國觀眾來説,匈牙利並不是他們印象中傳統的文化大國,那麼如何説服他們走進劇場、觀看這部舞劇就成了關鍵問題。對此,製作者們聰明地選擇了“茜茜公主”這一文化符號。她首先有足夠的分量來象徵匈牙利。據匈牙利實驗舞蹈團的藝術總監桑德爾·羅曼介紹,茜茜在匈牙利的歷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重要地位,“正是因為她,奧匈帝國才得以通過和平的方式建立。”同時,隨著電影《茜茜公主》在世界範圍內的廣泛傳播,“茜茜公主”這個名字早已為各國觀眾所熟知。舞劇的製作者在民族與世界之間尋找到了一個絕妙的平衡。將茜茜公主作為本劇的女主角,既能有足夠的“噱頭”來吸引並不是十分了解這部舞劇的觀眾,又可以借她的人生履歷來鋪展匈牙利人文風情的廣闊畫卷,可謂一舉兩得。
但考慮到匈牙利民間舞蹈對於他國觀眾來説多少是陌生的,舞劇又明智地令女主角茜茜跳起了更加“國際范兒”的舞步,成功中和了因民族特點過於強烈而帶來的突兀感。在配樂上,布達佩斯吉卜賽交響樂團帶來了國寶樂器欽巴隆揚琴,以獨特的匈牙利風格奏響了廣大觀眾熟知的名曲,引起了強烈共鳴。總之,在弘揚民族藝術方面,舞劇《茜茜公主》示範了一種在國際舞臺上展現本國文化的正確打開方式。
對於觀看了本版舞劇《茜茜公主》的觀眾來説,正式演出中演員們的表現固然十分精彩,但我想所有人都不會否認,謝幕時的幾段加演才真正將整晚的氣氛推向了最高潮——無論主演還是樂手,都在熱情邀請現場的觀眾參與到他們的表演當中來。舞臺的界限似乎已經模糊,表演的內容溢出了舞臺,觀眾們的鼓掌、歡呼都成為了它的一部分,而這其實也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加演最重要的意義所在——比起到底在看什麼,怎麼看成為了此時最重要的問題。同時值得一提的是,與一般舞劇不同,《茜茜公主》採用了現場伴奏。樂隊沒有安坐在樂池裏,反而被搬到了臺上,並不時在表演的過程中與演員們互動。
《茜茜公主》的成功似乎在表露著這樣一種趨勢:不同媒介之間的界限在逐漸變得模糊,觀眾的參與度也在不斷獲得提高。這樣的趨勢不僅僅存在於演員和觀眾面對面的劇場當中,也廣泛流行于螢幕之上。新媒體的迅速發展極大地加快了不同載體之間的融合速度,如今,在各種各樣的社交網路平臺上,用戶,即曾經意義上的“觀眾”,已經能自行製作集文字、圖片、視頻等形式于一體的內容,並參與到傳播中來,從這個意義上來説,“觀眾”就是內容本身。
以如今流行的“彈幕”和網路直播為例,儘管因為時間和空間的限制,觀眾們不能與視頻的製作者或主播進行即時的面對面互動,他們的意見和想法仍然會對播出的內容産生肉眼可見的影響。在觀看許多影視劇中,觀眾都評論道“我不是來看劇的,我是來看彈幕怎麼吐槽的”;觀眾對直播的影響更為直觀,他們發出的每一條評論都會直接影響到主播的行為。觀眾們早已不滿足於僅僅做一個旁觀的看客,他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渴望發出自己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下,如何推廣民族藝術無疑又多了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高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