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魏鳴泉
魏東明音樂下午茶二十六:懷念父親魏鳴泉 中國網
父親離開我們已經15個春秋,綿綿的思念如潮水般涌動在我心中——他的音容笑貌將永遠鐫刻在我的記憶裏,他的歌聲將永遠在天堂迴響。
父親為人襟懷坦蕩、謙遜溫厚,他行事低調、絕不沽名釣譽、虛偽勢力;他常常教導我們要善良真誠——因為他就是連螞蟻也不願傷害的人。
前幾日,我在徐州出差,接到《音樂生活報》的來電:説要刊載一篇關於父親的生平及聲樂教學理念的文章。
由於這份報紙是由我母親許有仁和已故作曲家王酩等人創辦的(王酩曾任社長、母親任常務副社長),所以我對《音樂生活報》充滿了感情。
記者蔡一劍給我寄來了樣稿請我修改,我將其中一段刪去了:父親曾經給數位當今最具權威的聲樂教授、歌唱家上過幾堂課,但是他絕不希望被説成是那幾位名人的導師。
父親曾經説過:他們都是很有成就的聲樂家,只是找我聽過幾堂課;絕不能説是我的學生……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真誠的音樂家。
在父親魏鳴泉辭世15年的日子,謹以這篇序言和轉載《音樂生活報》的文章來表達我們全家的懷念吧。
感謝《音樂生活報》總編余晉湘先生,感謝蔡一劍先生。(魏東明)
中年魏鳴泉
唱歌一定要心胸寬廣,品德才是第一位
《音樂生活報》
“天上飄著些微雲/地上吹著些微風/啊……/微風吹動了我頭髮/教我如何不想她……”這是他的保留曲目《叫我如何不想他》,他是一個讓我們難以忘卻的人,很多年前那樣的一個聲音,直到今天還在我們的心中,我們不想單純的説喜歡,但是在我們心中卻充滿著敬佩與愛,那時有一種聲音,會讓你回憶起幸福的時光,田地裏隨風搖曳的麥田、還有靜靜的蟬聲,回想起大夥兒忙碌了一天后收工時的情景,還依稀聽到了回家的人群歡笑地議論著鄰里鄰間的趣事。而他的教學和理念深入骨髓,為中國培養了無數的聲樂人才,而他們構建了中國音樂史上的中堅力量,他就是著名的歌唱家、聲樂教育家魏鳴泉。
他的那些故事,那些聲音,仿佛在這時如初雪褪去,一切的一切都不會重來了,但是那些故事還在我們的口中代代相傳,他的歌聲還在我們的耳旁餘音迴旋,他的教育理念還在每一個藝術家的心中銘刻著。
名出所學,各盡所知
攜手教學,情誼家鄉
魏鳴泉是中國老一輩男高音歌唱家、聲樂教育家,出生於1921年,四川達縣開江人。早年畢業于前國立音樂學院後,在上海創建了“中國樂舞學院”與“上海音樂專修班”並擔任教務主任及教授。這兩所學校為祖國的音樂舞蹈事業培養了一大批著名的藝術家,如趙家梓、曲皓、金家聲等人。1951年魏鳴泉與夫人、女高音歌唱家許有仁女士一起調往北京原音樂工作者團(後分為中央歌舞團和中央樂團),任聲樂指導和獨唱及合唱隊長等職。
在中央樂團成立初始,魏鳴泉還擔任了中央樂團合唱班主任,與老朋友楊化堂、韓德章、孫永武、李雅美、張利娟等人攜手職教,為祖國培養了一批優秀的聲樂家,如今他的學生遍佈各個國家,正所謂桃李滿天下。在魏鳴泉五十多年辛勤教學生涯中,他為祖國培養了大批優秀的聲樂音樂家,而構成了一篇星光璀璨的名錄——三零後到六零後的學生群體中鄧玉華、呂文科等是建國初期,即是院團主要演員、資深歌者;中央樂團的吳其輝、閔鴻昌、李初建,于吉星、左威等人,也是魏先生七十年代的學生。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關貴敏、吳國松這樣自尋師門跟隨魏先生學習的歌者也有不少。
在魏鳴泉的心中,一直保持著對家鄉四川深厚的情感,因此無論在哪兒演出,這份情誼都體現在他保留的演唱曲目中,而四川民歌就佔有很重要的位置。《太陽出來喜洋洋》《請到我們峨嵋來》等都是魏鳴泉經常演唱的。除此之外其他的保留曲目還有:《玫瑰三願》《教我如何不想他》《思鄉曲》等。這些作品不僅深受人民群眾的愛戴,就連老一輩中央領導人都對魏鳴泉非常尊敬和關心,周恩來總理和陳毅元帥曾常請魏鳴泉赴宴,周恩來還親自推薦鄧玉華、柬埔寨國王西哈努克的王子與魏鳴泉學習聲樂。
魏鳴泉也曾出訪前蘇聯、德國、波蘭、羅馬尼亞、蒙古等國家,並在全國巡迴演出數百場。在巡演的同時,還為全國各地的學生們講學,深受著學生們的愛戴和好評。在巡演中魏鳴泉在中國首唱了俄羅斯民歌《三套車》等歌曲。在1949年,魏鳴泉被推選為上海音樂家協會常委,並錄製多張唱片,其中他自己創作的歌曲《我是人民的歌手》和原中國人民解放軍文化部長李偉創作的《送軍糧》《行軍小唱》等經典名作都收錄其中。在1959年中央樂團在中國首演貝多芬第九交響曲時,魏鳴泉老師任男高音獨唱,而他的保留曲目還有歌劇《托斯卡》中的咏嘆調”星光燦爛”、歌劇《奧涅金》中連斯基的咏嘆調、歌劇《被出賣的新嫁娘》中的“瓦夏之歌”,以及義大利歌曲《重歸蘇連托》《我的太陽》《纜車》《瑪萊卡萊》等經典之作。
“關閉”技巧是
決定男高音成敗的關鍵
魏鳴泉老師引領我們攻克了美聲男高音關閉音技巧,他擁有著在我國聲樂教育歷史上的超前思維,引領著中國聲樂界的邁出並攀登上了另一個臺階。所謂“關閉唱法”,其實是一種高音唱法,這種唱法要求歌手在唱高音時用一種微妙的調節方法讓聲音進入頭腔而相對減少胸腔和口咽腔的共鳴。簡言之,就是打開頭部共鳴腔,如果關閉的位置精確,再加上均勻通暢而又深沉有力的氣息支援,高音就會出現一種獨特的色彩:柔和、溫暖、純凈而有極具穿透力。這樣的聲音,輕鬆自如,調節餘地寬廣,因而表現力豐富多彩。更重要的,這種唱法突破了人類唱高音的生理極限,極大地擴展了歌唱者的音域,尤其是在男高音的區域裏,所以“關閉”技巧是決定男高音成敗的關鍵,男高音運用“關閉”技巧可以自然而不露痕跡地解決發音上從胸聲重機能到頭聲輕機能的過渡,尤其能使高音變得穩定、紮實、耐久。事實上,“關閉”技巧也是上個世紀所有偉大男高音的法寶,所以沒有“關閉”就沒有上個世紀的偉大男高音。
魏鳴泉教授曾説過:“‘關閉’最重要的練習,是練好換聲區開始的三個半音音階。”以男高音為例,換聲點是f2,其換聲區即是(#f2、g2、降a2)這三個半音音階。這個階段需要較長時間的磨合,不能急於擴展音域,直到真正掌握換聲的感覺不吃力才可以。確立換聲區唱法的標誌是:聲音自如、音色“空、暗、柔、小”。之後在進行“閉口哼鳴”中,哼鳴的同時在心裏默念a、e、i、o、u五個母音,注意傾聽母音不同的音色,體會“混合母音”的感覺,打開咽腔,面部表情自然放鬆呈微笑狀,同時喉位自然向下;在變換母音時,舌頭需放鬆。在中聲區的訓練,先找到“混合母音”的感覺,做到穩定的呼吸和共鳴,為換聲區的“關閉”奠定基礎,在以練習u(屋) o(歐)混聲的練習曲中,練習時注意唱清楚每個音,不能變音,聲在氣上行,音越高,感覺“嗓子眼兒”越小,音色越明亮、越集中;特別到換聲區用“關閉”時,仔細體驗咽腔柱肌將音“攏住”的肌肉動作,仿佛後頸被一隻無形的手“托住”,此時在後頸處就形成了“帶有o音色彩的u音管”,為高音的共鳴提供了良好的通道,至此在“換聲區”狀態確定之後,再向高音區擴展。一般以擴展一個全音為首,男高音的兩個半音音符是a2和降b2,練聲曲要簡單、易記,從慢到快,逐漸遞增,還要多練習延長音,這樣有助於集中精力注意發音。此後在練習八度跳躍練聲的時候,要用貼著咽壁吸著唱的感覺打開喉嚨,同時抬起軟腭和提起小舌頭,讓聲音聚向鼻腔,運用低音唱a母音時找真聲的感覺,高音混合o母音時找真假聲混合的感覺,回到低音時再找回真聲的感覺,練唱時還要注意a2和降b2這兩個半音音階,(a+u)的音色要向(a+o)的母音音色上靠攏,以便增加高音的響亮度,在此(a+o)混合共鳴已經成熟的基礎上,再運用“關閉”的開放感覺,讓聲音貼著咽壁向後往鼻咽腔的最頂端集中,調動全身的契機唱到最高的音符時,母音由o向a開放,這時的a母音與中聲區的a母音有著本質的區別;當喉底和頭腔以“吸氣”的感覺“打開”時,這個最高音a好像跨越到了腦後發聲,訓練時一定要前面挂住“高位”,往後像打哈欠似地“吸著唱”,永遠保持咽柱肌往裏靠攏的“u”型感覺,然後利用後腰的力量向上、向前“用勁”,高音就酣暢淋漓地發了出來。自此最為重要的是,不同聲區的音色都得需要統一,並且在換聲的時候不留任何痕跡。男高音唯有達到這種程度,才可以説,基本上掌握了換聲區的“關閉”唱法。
“唱歌一定要心胸寬廣,
品德永遠是第一位的”
魏鳴泉更是一位善良溫厚、德高望重的聲樂教育家,對待學生像親人一般,尤其對家境貧寒的學生更是分文不取,還在生活上關心與幫助他們。這是老一輩的藝術家帶給我們的高尚品德。
在音樂教育方面,魏鳴泉曾教導我們説:“每個人學習唱歌的方法都不一樣,因為每個人的發聲器官都不完全相同,如果學習別人的拿來主義,勢必會誤入歧途。因此,要求我們要善於思考,找到適合自身條件的“關閉”技巧。
在教學中他把學生看作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個體,在講授課本知識的同時,更注重培養學生高尚的思想和情操,並以身作則以教師的人格魅力和嚴謹的教學態度影響著學生。無論遇到任何困難的時候,他都會耐心地教導學生,給予學生們無私的幫助。所以無論怎樣來説,教育的力量不乏四兩撥千斤,穿越著一切障礙和囹圄,所以施教沒有停留在“傳道授業解惑”的狀態,正所謂教書育人,老師在教學過程中,也教學生們做人,他總説:“唱歌一定要心胸寬廣,品德永遠是第一位的”。
在選擇演唱歌曲的時候,他總是對學生們説:“中國人,一定要先學會唱中國歌,唱歌咬字一定要準確。”在面對學生的時候,他謙卑的心態和對音樂熱誠的態度打動了很多人。例如,在課堂教學中或課後面談中,他會和學生探討如何確定自己的目標;如何與其他同學進行相處,如何看待學習與學生工作之間的關係;如何面對演出的突發情況等等。對於這樣的話題,學生們都很感興趣。通過話題探討,學生們感覺到與老師的關係逐漸拉近,已經不僅僅是師生的關係,同時也成為了朋友。學生們説:“魏老師所教的東西不僅是聲樂的練習方法,他還教會我們做人的道理。”
正所謂名師出高徒,如今聲樂、教育領域的人才濟濟,都離不開魏鳴泉老師的奉獻,真可謂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人才濟濟遍今朝”,而今的藝術家們如:逯惠娟、劉建華、馬清水、羅德成、徐宗儉、鄧小俊、馮淑蘭、張銅霞、謝一曼、馬翔、方明、方蓉、李小祥、熊家源、胡大舜、周蘊華等人都曾與魏鳴泉導師學習過,但是魏鳴泉先生從不張揚,他講:“這些歌唱家已經很有成就了,不能説是我的學生啊”,這是一種以無私的奉獻實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這種奉獻是積極主動的。我們常把老師的奉獻比作“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人間最偉大的奉獻也在於此。老師把自己所學的知識無私傳授給學生,一批批的學生成為國家的棟樑之材。我們傳承的精神需要從即時做起,從自身做起。帶著老師的精神。讓奉獻這棵常青樹,永遠蔥籠、繁茂。
不論何時,一旦我們的記憶淡去消逝,就有可能就此淹沒在歷史的漩渦中,迷失自己;但是只有教育了下一代,才有可能成為國家或世代的共有記憶,不斷流傳下去。將事情從個人體驗中抽離而出,實際留存音樂世界中,就能藉此跨越時空的限制,逐漸與他人共有;音樂教育正具備這樣的力量。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對於他的繼有人有責任發揚中國的歷史文化,或許這也正是一個相互支撐下的新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