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黨員】紮根高原36年,為了升騰的“蘑菇雲”

發佈時間:2021-04-25 14:36:59    來源:中國網    作者:陳小強    責任編輯:謝露瑩

賀先覺早年照片。

1986年8月19日,賀先覺被授予“獻身國防科技事業的模範共産黨員”榮譽稱號。

中國網軍事4月25日訊(通訊員 陳小強)他曾是我國第一顆氫彈爆炸前最後一項調試的操作手,他把滿腔報國熱情熔進了那次震動世界的巨響;他曾參與我國空爆核子試驗和導彈核武器重要部件的設計、生産和驗收;他曾在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原拚搏了36個春秋,為我國第一個核武器儲存庫的管理自動化頑強攻關,用心血汗水澆灌出一朵朵國防科技之花。

面帶和善,精神矍鑠,步伐矯健,帶一副黑框的近視眼鏡,持一口濃郁的湖南鄉音,已是耄耋之年的賀先覺攜著獵獵雄風向我們走來。

1964年秋,從西北工業大學畢業後的賀先覺被分配到管理儲存核武器的部隊。這個部隊駐高原山區,海拔三千多米,偏僻荒涼,交通不便,6月天還下雪,冬天氣溫低達零下三十度,空氣含氧量比內地少三分之一。面對現實與夢想的差距,賀先覺也曾扣心自問:在這樣的環境裏,能夠堅持下去嗎?在這裡能有什麼作為呢?

作為六十年代大學畢業的優等生,賀先覺當時有兩條可供選擇的人生之路:一條鋪著玫瑰色地毯,它可以把賀先覺帶到北京的高級科研單位,在那裏他可以潛心鑽研,幹一番大事業,還可以出國考察、成名成家;另一條是通往教授學者的路,他可以留在古城西安的母校,在那裏教書育人、著書立説。然而,賀先覺卻選擇了高原,他穿上軍裝,來到了這條與世隔絕的無名溝,走進了森嚴神聖的導彈洞庫,當了一名普通的國防科技人員。  

那年的10月16日,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了!這振奮人心的喜訊,周總理“為攀登新的科學技術高峰,加強國防,保衛祖國和世界和平而奮鬥”的偉大號召,給了賀先覺很大的鼓舞。他仿佛看到了祖國科學技術和國防現代化事業的騰飛,他決心在這深山溝裏,把學到的知識全部奉獻給祖國和人民。

1965年初,賀先覺這批技術人員,被選送到研製和生産核武器的一個工廠去實習,以便為部隊管理、使用做好技術上的準備。在廠領導和科技人員的指導下,他們參加了原子彈改進定型和新型號核武器的研製工作。領導分配賀先覺去學習和參加引爆控制系統部分組件的研製。在攻關的日子裏,他和同志們一道提方案,搞論證,精心設計。圖紙出來後,他又奔波數千里,到工廠跟班作業,改進工藝,嚴格把好品質關。他參與研製的多種重要組件,分別應用在我國的原子彈、氫彈和導彈核武器中。他和另一位同志研製出兩項精密裝置,以更先進的技術取代了原裝置,為一種新型號核武器的誕生做出了貢獻。

從1965年到七十年代初,賀先覺先後參加過五次核子試驗工作,參與現場解決有關技術難題和重要組件的調試,在實踐中得到了鍛鍊,積累了經驗,增長了才幹,為後來完成各項任務奠定了基礎。1967年6月17日清晨,我國即將進行第一顆氫彈爆炸試驗。總聯試後,賀先覺奉命對氫彈進行爆炸前的最後一項調試。他左手打著電筒,右手輕輕扭動旋鈕,一次,兩次……精些,再精些。最佳數值出來了。他在試驗責任書上鄭重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旋即,飛機呼嘯升空,隨著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我國第一顆氫彈爆炸成功了!

撫今追昔,賀先覺對老部隊的發展充滿信心。

賀先覺工作的這條洞庫,是50年代設計建造的,條件簡陋,設施陳舊落後,庫內有害物質嚴重超標,值班室噪音大,既危害人員健康,又影響武器安全,賀先覺自告奮勇承擔了洞庫的技術改造任務。

這項改造工程涉及強電、系統控制、無線電等十多門專業知識,有的專業技術賀先覺還未接觸過,又沒有現成的經驗可供借鑒;況且庫記憶體放著實彈,改造過程中還要保證各種機電設備正常運轉和良好的貯存條件。革新改造工程的難度很大。

在這裡,賀先覺經過10年的艱苦努力,先後完成了17個具有國內先進水準的科研項目,使我國第一條導彈洞庫實現了以電子計算為中心,包括通信遙控指揮、溫濕遙測控制和電視全程監視等系統工程設施的自動化管理,大批科技和管理人員從此離開了有害物質污染區,實現直接經濟效益近100萬元。這項成果獲得全國科學大會獎。  

“唯有改革,社會才能進步;唯有改革,國防現代化才能大踏步前進。”賀先覺説。在測試導彈某部件時,他發現彈性支撐系統長期處於受力狀態,動輒要拆開察看調試,致使增大方向性誤差,影響使用壽命。經過反覆研究,他寫成關於改變這個部件狀態的論文,研製單位接受他的論文的建議,改“受力”為“自由”狀態,提高了部件的性能和精度,延長了使用壽命。他還改革成功某測試儀器,使原來的四台為一台,縮短導彈發射前的準備時間。

1977年,賀先覺作為科技界代表光榮地到北京出席了國慶招待會。崇高的榮譽,激勵他帶領革新小組不斷向新的目標前進,奪得了一項又一項科研成果:主體工程的節電照明裝置投入使用了,每年可為國家節約電費兩萬多元;一項擴建工程的遙測遙控完成了,他研製的溫濕度感測器達到國內先進水準;遠距離有線遙控電視監視系統研製成功了,屬國內首創。

1982年夏天,正在進行洞庫自動化系統研製的賀先覺,在短短一個多月裏,體重下降了三十斤。他仍象往常一樣,夜以繼日地埋頭工作,高效率地趕出了總體原理圖。在妻子催促下,他才去醫院檢查。醫生發現他乳下有腫瘤,認為可能有惡性病變,需要立即切除。進手術室前,他對趕來代表部隊簽字的領導同志説:“即使是癌症,也還有兩三個月時間,分系統設計保證拿得出來……萬一我真的不行了,就由田技術員負責搞下去!”手術第二天,賀先覺就在病床上翻看資料,著手分系統設計的準備工作。幾天后,惡性腫瘤被排除了。但是,身體迅速消瘦的病因還是個謎。他顧不上進一步檢查、治療,便回到工作崗位,以只爭朝夕的精神完成了分系統設計。又是兩年多的艱苦拚搏,核武器庫的自動化管理系統終於研製成功,投入使用了。

對於賀先覺的“癡”,也有人戲謔:先覺,從發展眼光看,你所從事的事業終久要被和平拋棄的,怎麼看待你這麼多年的奉獻?賀先覺情真詞切:“為打破核壟斷,我們今天不搞不行,假如真有那麼一天,我將由衷高興,我將為我的軍人生涯,為我所從事的為和平增添砝碼的事業而驕做。”

賀先覺所獲獎章和證書。

在高原工作36年,賀先覺雖為國防現代化事業設計出了一張張科技藍圖,而他36年積累的家業,卻是一番清貧景象。那年“七一”,賀先覺應邀回母校作報告。年輕的大學生們在走廊、休息室及草坪散步路上攔住賀先覺,要他談談如何看待“奉獻與索取”。賀先覺淡淡一笑,他告訴同學們,他家除了一部電視機和一台收錄機尚能傳遞現代化氣息外,餘下的是一張黑糊糊、脫漆的“一頭沉”,一對坐上就嘎嘎響的舊沙發,一個雜品櫃,一張方桌……他説並不是沒有錢,而是沒有精力顧及。

賀先覺婚後多年,和愛人相距百餘公里,卻長期過兩地分居生活。他沒完整休過一次“高原假”。愛人鄒芙蓉是個轉業軍人,她熱愛部隊,理解和支援他的事業,主動挑起家庭生活的全部重擔。

1970年10月,妻子臨産,可賀先覺卻要去執行任務。臨行前,他帶著負疚的心情對妻子千叮嚀,萬囑咐。鄒芙蓉看著丈夫不大放心的樣子和滿臉的歉意,反而笑著安慰她:“放心去吧,一切有醫院呢。”賀先覺走了,他多麼希望留在妻子的身邊,守著她平安分娩。可是任務在身,哪頭重,哪頭輕,他心中自有一桿秤。

1984年5月,妻子患急性糖尿病住進了醫院,那時,正是賀先覺革新最緊張的時期。為了不影響丈夫的工作,她對看望她的同事説:“千萬不要告訴老賀,不要他分心。”沒過幾天,賀先覺也病倒了,拖著高燒的身體來到醫院。他望著病床上的妻子,心裏涌起滾滾熱浪……

賀先覺的獨生女兒叫艷艷。提起艷艷,賀先覺心中總有一種深深地歉疚。那年春天,為了集中精力工作,賀先覺説服妻子,把出生僅4個月的獨生女兒艷艷送去河北她姥姥家,直到10歲才接回身邊。中間,姥姥雖然把艷艷送回來兩次,但怎麼也留不住。艷艷不肯認她的陌生父母。四歲那年,姥姥送她回來,讓她叫爸爸,她叫“叔叔”,讓她喊媽媽,她喊“阿姨”,一聲“叔叔”“阿姨”叫得賀先覺夫婦喉頭髮哽,鼻子發酸。可畢竟在艷艷兒時的記憶裏,爸爸媽媽的形像是一片空白啊!

女兒曾在一篇作文裏這樣描述爸爸:“爸爸對我來説,既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從我記事起,我很難見他一面,好不容易盼他回家一次,也象流星一樣,一閃即去,連他的面目也很難看清。哎!爸爸真是又可敬又神秘!”

天真純潔的童心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戀和淡淡的哀怨……

當然,女兒也有理解爸爸的時候。每當爸爸捧回金燦燦的軍功章時,她和媽媽也感到光榮和自豪。她們總要把軍功章捧在手裏觀賞半天。尤其當爸爸把軍功章戴在她的胸前,向她敬禮時,她那無瑕的心靈受到了未有的震撼。她似乎看到了:在爸爸的胸中,跳動著一顆充滿情和愛的火熱的心!

歲月更疊,滄海桑田。

如今,賀先覺已是耄耋之年。以前,由於工作原因,他很少有時間陪伴家人,他説這一生虧欠家人很多。但作為一名共産黨員,作為一名軍人,賀先覺無愧於黨和國家交給他的使命!他很驕傲自己曾為祖國的導彈事業、為了升騰的“蘑菇雲”貢獻過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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