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這二十年我做對了什麼?
中國網•山東2017-01-24 15:26:39

  1997年第一次拿到工資條的時候,我覺得很失望,有些開始懷疑人生!在公司宿舍旁邊的林蔭道上反覆踱步,溜達到旁邊居民區樓群中的一個圖書館,然後做出了一個比日後留學更正確的舉動……

  最近的幾次同學、同事聚會上,我才突然意識到,一晃,大學畢業二十年了,職場生涯也是第二十個年頭了。

  推杯換盞,雲山霧罩,火鍋蒸騰的青煙、水汽,讓不大的包間朦朦朧朧、影影綽綽,飯桌對面的人幾乎看不清楚了……

  “醒醒,上臺了!”鄰座胖子推了我一把,我這才醒過來,校長講話總算結束了!在雄壯的《運動員進行曲》的陪伴下,我被人群裹挾著走上了學校禮堂的舞臺,領畢業證、學位證。

  這可是拿錢換來的!剛剛興起的市場經濟馬上作用於教育:雖然是最後一屆公費生(每年個人負擔學費500元),但還是在畢業前被母校強行徵收了2,000元的莫須有費用,不交就沒證兒。

  我冷冷地瞟了一眼笑容可掬的校領導,接過證書,鞠躬走人。

  畢業照一樣悲催。全年級一百二十人,只有三套袍子和學士帽,大家借著穿,照相後便匆匆脫下來,遞給下一個,鬼鬼祟祟的,總覺得像《圍城》中的方鴻漸,借了身行頭,拍了照,便算是上過克萊登大學了。

  記得那是香港回歸的第二天,被就業折磨的同學們,似乎也沒有太多心氣兒拍照,心裏可能還在盤算著給系主任、輔導員送禮的事兒,或者是面試的事兒,或者是這山望著那山高的事兒……

  憑藉在文科院校中的性別等優勢,我很快擺脫了系裏的內鬥,沒費太大週折,不屑地連續pass掉兩個部委的第二輪面試後,便鑽進了一家大型國企,並洋洋自得于“自己的選擇”。

  那時候政府機關只有外地同學會考慮,面試的名額經常報不滿。外企方興未艾,進校園面試的不多,安達信會計師事務所是其中一個,呼啦呼啦地一下子招了十幾個人,大波兒哄,肯定沒好貨——都過去二十年了,我到現在也弄不清當時是怎麼想的,權不要,錢不要,鬼使神差地進了既沒權、又沒錢、人際關係像政府、工作量像外企的國企!

  “老趙,走一個。”一隻粗壯的手捏著一小盅白酒,緩緩地移到了我面前。據説是多少年的這個窖、那個窖的,清澈的瓊漿玉液,在手指微顫的節奏中,泛起波光水紋,從霧氣中顯現出來。

  身家“好幾噸”的高個兒同學,已經是“總”、“董”級別的金融家,不再是考試抄別人卷子的愣頭青。我仰視著他那居高臨下的目光,習慣性地附和著“謝謝領導”,然後不敢怠慢地把杯中酒倒進了嘴裏,流動的液體凝固了似的,仿佛做胃鏡的探頭,一直扎向體內最柔軟的部分。

  二十年了,社會認同的標準沒有變,而且越來越精準地定位在權與錢上。二十年了,中國的“關係社會”沒有變,而且越來越實用地鎖定在社會資源的分配體制上。

  二十年前,我的BP機少有人呼叫;二十年後,我的微信也少有人聯繫。安靜的週末,當年我自己逛公園,現在我和愛人、孩子逛公園。

  1997年世界盃預選賽亞洲區十強賽期間,我還記得曾在《北京青年報》上看到一張照片,它記錄了中國隊主場戰勝沙烏地阿拉伯隊後的場景。

  賽場通道的陰影中,一群礦工般烏黑赤膊的球迷擎著一面國旗,相互簇擁著要衝出場外。定格的剎那,有的嘶叫,有的號哭,有的驚異,有的竊喜,混亂中張狂,迷茫中期盼,仿佛是美軍硫磺島上的慘烈勝利,而又像是瓦斯爆炸後的倉皇潰逃。那一刻球迷似乎就是忙亂與恐怖。做個中國球迷難道就逃不出如此的宿命嗎?

  二十年了,反正這個宿命還依然堅挺。

  當然,不總是這些泄氣的事,儘管是由於一件更泄氣的事所引發的。

  1997年第一次拿到工資條的時候,我覺得很失望,有些開始懷疑人生!在公司宿舍旁邊的林蔭道上反覆踱步,溜達到旁邊居民區樓群中的一個圖書館,然後做出了一個比日後留學更正確的舉動——辦了一張借書證。

  網球比賽中有一個術語叫“非受迫性失誤”,而我的讀書卻是“受迫性”的。學生時代的讀書受迫於老師,而現在,則是受迫於自己。

  經濟形勢有利,人們忙著賺錢;經濟形勢不利,人們忙著讀書。對我而言,經濟形勢似乎沒好過,於是就多讀書好了。但受應試教育傳統洗禮的我,到頭來卻只知道該讀什麼書,而不知道喜歡讀什麼書。自我和自我選擇的神經麻木了。

  因此,“受迫性讀書”與其叫讀書,還不如説是喚醒自我的“行為藝術”。

  那個小小的圖書館其實比閱覽室大不了多少,藏書非常有限,而且更新很慢。不過對我而言,“博覽群書”,或者叫精神上的“胡吃海塞”就是從這裡開始的。雖然開始時,也還是不知道看什麼好,但畢竟沒有考試的壓力,心態很放鬆,“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漸漸地喜歡上了歷史、哲學、社會學的書。

  “受迫性讀書”二十年了,讓我付出了比學生時代更長的時間調整“三觀”、重塑生活,就算亡羊補牢吧。讀書如今成為了我的習慣,成為一種樂趣,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後知後覺”是做“好學生”的歲月造成的,狹隘、偏激、盲從,不可能做出什麼正確決定,就像中國足球一樣,被制度管傻了。

  飯桌上同學、同事談論的,除了友情,也逃不出體制內外的交鋒,但能交叉的話題並不多,這其實是兩個不同的生存軌跡。

  讀書讓我最終留學、海外工作、走出體制、找到新的職場方向,人到中年才開始找回自我,時間成本太高了!沒辦法,不過倒也沒關係,路畢竟是自己走的,自有它的道理。

大家都愛看
0531-88556593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