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春，去哪看油菜花?

　　沒旅遊計劃的，去郊外就可觀賞。計劃旅遊的，或許你聽説過梯田狀，從山頂鋪散到山谷下，層層疊疊、漫山遍野、一望無際的江西婺源油菜花;或許你聽説過創下吉尼斯世界紀錄，有“東方花園”、“綠色油庫”美譽的雲南羅平萬畝油菜花;或許你聽説過白族傳統古村落與油菜花交相輝映，雲南大理喜洲古鎮的油菜花。這些地方的油菜花自是值得觀賞，但若專看油菜花，魚米之鄉——江蘇興化千垛菜花風景區會讓人“不去遺憾，去了終身不憾”。如帶上無人機伴行，你更可心無旁騖，流連夢醉花海。

　　3月的水鄉興化，陰雲天氣稍多，微風拂面，放眼千垛菜花景區，或煙霏霧集，或霞蔚雲蒸，或藍天白雲。興化人生性詼諧幽默，樸實憨厚，他們會對讚譽不絕，相機不離手的遊客説：“一般一般，世界第三”。筆者笑對，即便是江西婺源、雲南羅平和喜洲古鎮的人，或也不會説自己的油菜花是世界第一、或世界第二。興化千垛菜花與荷蘭鬱金香，地中海沿線普羅旺斯薰衣草，日本京都櫻花，並稱全球四大花海。

　　江蘇興化市(全國百強縣)，古稱昭陽，又名楚水，位於蘇中平原、裏下河腹地，地處泰州、揚州、南通、鹽城經濟發展區中心，屬長江三角洲經濟圈，是全國著名的商品糧、水産品生産與不銹鋼産業基地，盛産菱角、茨菇、荸薺、蓮藕。西與高郵、寶應、江都毗鄰，東鄰東臺、大豐，北與鹽城隔界河相望，南接姜堰、泰州，境內地勢平坦，河流縱橫、雨水充沛、氣候溫和、四季分明。興化歷史悠久，人傑地靈，時空上，雖或不在一些人的記憶，但説起幾位老先生，你會愕然頷首，興化竟一直在我們身邊。中國古典四大名著之一，《水滸傳》捉筆人施耐庵是興化白駒場施家橋人，興化人説，當年施耐庵從蘇州回興化避難時，還帶著他的學生，後來創作了《三國演義》的羅貫中一起回到興化。許多年前我曾琢磨，文學家是真能謅，元末明初的施耐庵咋就寫出了宋代八百里水泊梁山水上強人的小説，原來，古代興化境內河湖港汊縱橫交錯，密如蛛網，四面環水，交通不便，地處偏僻，老輩上一直有“自古昭陽好避兵”的説法，千垛菜花與施耐庵筆下的《水滸傳》竟是跨越時空，“同根同源”的興化今古説。還有一位老先生，揚州八怪之首，“難得糊塗”的鄭板橋，也是興化人，鄭板橋故居，俗稱“鄭家大堂屋”，坐落在興化市東城外板橋景園。鄭板橋對家鄉怎一個愛字了得，其《咏興化》詩云：“一塘蒲過一塘菱，荇葉菱絲滿稻田;最是江南秋八月，雞頭米賽蚌珠圓。”老先生與千垛菜花生於斯長于斯，有著穿越時空的不解之緣，每年油菜花開季節，四海賓朋雲集興化，遊客從幾萬、幾十萬，飆升到幾百萬，給鄭板橋故居景點帶去一眾遊客，千垛菜花成為傳播板橋先生“難得糊塗”境界的新動能。從施耐庵、羅貫中、鄭板橋到今天的興化人，把生活是文學創作的源頭活水，以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演繹到生動極至。

　　千垛菜花風景區，地處興化市缸顧鄉東旺村，以“垛田”特色地貌蜚聲海內外。2014年4月底，在羅馬舉行的聯合國糧農組織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産專題評審會上，興化垛田傳統農業系統被列入“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産”。2018年11月水利部批准為“國家水利風景區”，2019年10月國務院公佈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説起這“遺産”二字，興化人有一段苦澀艱辛的世代傳説，1200多年前的東旺還是一片沼澤草地，荒無人煙，金國元帥金兀術打入中原後，馬不停蹄一路追殺宋軍，在離岳飛大營昭陽(今興化)9公里的草地上安營紮寨，為防禦岳家軍，金軍在中軍帳四週開挖八卦形戰壕，且向週邊延伸，把重重開挖的泥土堆成土丘、土圩，作為防禦屏障。由於江淮上游泥沙沖積，西、南、北地形逐漸增高，江淮腹部成為鍋底，經三水匯集於此，水位增高，宋金古戰場遺跡不復存在，遺跡的戰壕成了水溝，土丘、土圩成了四面環水的小島，渾然天成一片澤國之鄉。勤勞智慧的興化人在此世代開發，逐漸形成獨特的垛田，似千萬小島飄忽于水面之上，千島之鄉由此得名。而垛田歷來以種植蔬菜為主，上世紀50年代曾有“垛田油菜，全國挂帥”之譽，每到春季油菜花開，呈現“河有萬灣多碧水，田無一垛不黃花”的旖旎風光，世紀之交，中國改革開放的春風，更是吹開了千垛菜花走向九州，通向世界的大門。如今興化垛田總面積已達47萬畝，核心區6萬畝，孕育了油菜、龍香芋、小香蔥等特色産業，興化由此成為“中國最美油菜花海”和亞洲最大的脫水蔬菜出口基地。千垛菜花歷經世代繁衍，一路風雨，集天時地利人和，在萬紫千紅的春天，“一花冠群”走進新時代。興化再不是那個十年九澇，農曆正月青黃不接，鄉民一路“茅山號子”(現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划船外出要飯、倚門靠壁唱道琴的舊時興化。

　　千垛油菜的莖葉與我們常食用的油菜有別，但同屬十字花科、蕓薹屬，其品种經不斷改良，花期長，菜頸高(有的高達1.8米)，適於觀賞，新開發的彩色油菜花更是多姿多彩。每年11份，株株油菜灌注著種花人的靈氣和汗水根植垛田，次年2月底至3月初次第開花，3月底進入盛花期，黃、藍、綠三色交織成一幅陣陣清香的靚麗畫卷。“金島”絹緞般的油菜花，藍天白雲撒在碧水之間，綠茵打底，有畫家説，這色塊的落筆頗具梵谷風格。裏下河一代有民諺：“打了春赤腳奔”，即，立春了，當地農民就赤腳下地，開始春耕春種。油菜花開季集，女學生、待字閨中的村姑，多有把油菜花插在頭髮上作發飾，自然本色的秀髮黃花，詮釋了裏下河人對“黃花姑娘”樸實無華的理解。

　　千垛菜花把天賦本色留給春天，奉獻的品格更令人羨艷，經濟、觀賞、社會價值俱佳。開花前，可作蔬菜食用，也可做牲畜飼料;花開季節，稚嫩的油菜花可食用，有活血化淤、解毒消腫、改善肝臟排毒效能，可加速人體腸道蠕動，有效防止便秘，旺花期忙煞四方蜜蜂前來逐花釀蜜，南腔北調，不同語言的五洲賓客身臨其境，穿游水上“絲路”，分享興化人的金色喜悅;油菜花謝後，油菜籽可榨油，當地人叫“菜油”或“菜籽油”，烹制食物特有的油菜清香沁人心脾;油菜秸稈，可作有機肥還田，改良土壤、肥培地力，也有用作燃料的。乾隆《菜花》詩云：“黃萼裳裳葉綠稠，千村新卜榨新油。愛他生計資民用，不是閒花野草流”。史有康乾盛世説，乾隆對油菜花“不是閒花野草流”的“禦評”也是難得的體察民情。有人説迎春花是春的信使，油菜花則是春色興化聲名遠播的形象大使，千垛菜花風景區早已是興化市對外名片的顯耀“名頭”。

　　賞千垛菜花，遠近高低“立體享受”，如詩如畫。進入景區，腳下沒有土路，垛田間互通互連，曲曲折折的水上“絲路”，遊人多以船代步，或穿行于搭建的木質棧道、青磚路。

　　距離景區南入口不遠處的廊橋和瞭望塔，是景區制高點，也是觀景、攝影留念的必去之地。遊人雖不是“會當淩絕頂”之感，卻可一覽“垛田春”無限風光，疑是凡人仙境遊，景人同醉。極目遠眺，無數鮮黃幾何圖形鑲崁在碧水絲帶間，從塔下鋪至天邊，如積木節節相扣，像花在水中、像水在畫中，蔚為大觀。唐代詩人劉禹錫《再遊玄都觀》詩云：“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百畝庭中的油菜花引得詩人詩興大發，劉禹錫若身臨今時千垛花海，豈不自憐生不逢時?

　　徉徜于棧道“走馬觀花”，蜜蜂盤旋歡歌，兩側綠裙金冠花仙子搖曳多姿夾道相迎，種花人的智慧創意對人在旅途的他鄉客是何等禮遇。唐代始,黃色作為皇權的專用禦色,平民百姓不得使用，即便“皇帝老兒”至此，享受薄紗香風滿地黃，高迎遠送的自然奢華亦會自愧弗如，今夕華夏何年?感嘆後世換了人間。

　　泛舟“絲路”，盪漾花海，星羅棋佈的小島身披金色盛裝，縱橫交錯，舟在水中行，人在畫中游，曲轉百回的垛田宛如水上花海迷宮，波光雲紋，菜花片片，有如龍鱗，油畫、水墨畫、抽象畫、絨繡圖目不暇接，交替變幻，倒映水中的油菜花帶，更似遊龍入水。歷代文人騷客筆下多有黃菊、油菜花題材的傳世之作，而這裡沒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亂世遐想，沒有李清照“人比黃花瘦”的思緒情愁。不羨鴛鴦不羨仙，但羨垛田活神仙，今日賞花過路客，來世願為種花人。

　　千垛菜花——綿延幾千年的古老物種在興化的新奇觀，讓人叫絕，本色自然、積簇成海;歷史人文地理水乳交融;因地制宜創新形象展示，為美麗中國建設，為千千萬萬建設美麗鄉村的人們提供了“興化方案”。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遊興化，賞千垛菜花，品蘇中美食，領略一方風土人情，不是題外話的話，不能不説。以興化為圓心，周邊一小時車程內，西去古城揚州，那裏有著名的個園，何園、瘦西湖，平山堂，東關大街等旅遊景點，有“獅子頭”、“冶春包子”、“昭關老鵝”、“王大金牌龍蝦”等淮揚名吃;東去隔河相望的東臺市，那裏有“西溪旅遊文化景區”、天然養吧“黃海森林公園”，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産董永傳説為主題打造的漢唐風格“董永七仙女文化園”。東臺特色的地方小吃也可讓遊人大快朵頤，飽享口福。這裡有一份性價比高，菜花季節的“人民功能表”：“春卷”(薺菜、大蒜苗、五花肉餡)、“油燜蠶豆”、“茨菇燒肉”、“後港茶幹”、“嗆小紅蝦”、“菜花蛤子”、紅燒“春魚”、“麻蝦蒸雞蛋”、“韭菜炒蜆子”、紅燒“弶港帶魚”、“董哥哥包子”、“富安魚湯麵”(1915年獲巴拿馬國際博覽會金獎)。

　　詩人余秋雨先生曾在貴州西江千戶古苗寨題句：“以美麗回答一切”，興化歸來，記憶所及，如夢如幻，已不知所云，我只能説江郎也有才盡時，余且不是江郎，還是請問“江郎”吧!(圖文作者：吉水)

　　作者簡介：

　　作者袁冰(筆名吉水)，濟南報業集團"愛濟南新聞客戶端"首席評論員，自由撰稿人。祖籍揚州，中共黨員，係山東省濟南市紀委、監委退休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