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棉紡織行業一夜沒落 職工為生存蹬過三輪賣過菜

2017-03-25 14:32:44 來源:大眾網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高靜 字號:T|T
摘要】在濟南,大概很少有像“棉”字號企業這樣,見證了城市工業化的起步輝煌與陣痛,承載了幾代人的奮鬥與光榮,也銘刻著幾代人的回憶與傷痛。今年88歲的老丁是國棉一廠的老職工,他五十年代進廠,九十年代退休,幹了四十多年。

  在濟南,大概很少有像“棉”字號企業這樣,見證了城市工業化的起步輝煌與陣痛,承載了幾代人的奮鬥與光榮,也銘刻著幾代人的回憶與傷痛。幾代紡織工人的命運隨著濟南棉紡織行業的沉浮而變化著。

  “捧上鐵飯碗,驕傲!”

  紡織女工是道風景線

 

 

  今年83歲的王洪英是國棉四廠的老職工,1956年她被授予全國先進生産者稱號,先後3次受到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的親切接見。“我13歲就進了苗海南的成通紗廠,當了一名細紗擋車工。1948年公私合營,後來廠子就是國棉四廠,一直在車間幹了46年。”王洪英回憶,當時能進棉紡廠上班就是捧上了“鐵飯碗”,工資高,吃喝不愁,福利好,讓人覺得臉上有光。

  而紡織女工就是一道風景線,很多國企、軍人單位都想找紡織女工當對象。在八十年代之前,一般家庭都是男性工作,女性在家料理家務,很少有女性出來上班。“要是家裏有個紡織女工,就是雙職工家庭了,生活水準就比較高了。當時紡織工人的工資可以拿到五六十塊,而公務員才三十多塊。”

  不過,雖然工資高,紡織女工的工作也非常辛苦。“車間裏機器嗡嗡響,什麼都聽不見,只能打手勢,像‘1’就是去廁所。”王洪英錶示,一天三班倒八個小時,機器不能停,有時候忙起來連水都顧不上喝。而來回穿梭在紡錘、織布機前,一天下來相當於走了70多裏路,腿都累腫了。

  “我丈夫當時也在紡織行業,兩個兒子也顧不上看,孩子們睡覺時我們還沒回來,第二天孩子們還沒起床我們倆就走了。”王洪英感慨,當年棉紡織産品需求旺盛,每年春節都不休息,工人們也都是“擼起袖子加油幹”。“一到春節,家屬都趕到車間送飯,工人就趁著班空裏出來拿點飯,幾口就扒拉完繼續幹活。”

  機器一響,黃金萬兩

  “一年賺出一個廠”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是濟南棉紡織行業最紅火的時候。當時濟南紡織局直屬企業達到47家,整個紡織行業産值利稅27個億,佔濟南市的四分之一,紡織行業從業人員達到10萬人以上。

  今年88歲的老丁是國棉一廠的老職工,他五十年代進廠,九十年代退休,幹了四十多年。“我進廠那時候廠子還小,年産才2萬紗錠,廠子裏也就1000多號人。”老丁回憶,在生産車間機器一整天轟隆隆響個不停,每年定下計劃産量,只要生産出來,就不用愁銷路。“八十年代末一棉有10萬紗錠,其他廠都是5萬紗錠。那個時候一年就能掙出一個棉紡廠來,可紅火了!”

  老丁感慨,他趕上了“好時候”,八十年代廠裏給職工建起了樓房,他分到了一套福利房。“就是這裡,國棉一廠一宿舍。船到碼頭車到站,後來廠裏效益不行了,我也退休了,吃上了國家發的退休金。”

  1976年,19歲的劉東風進了一棉。“比現在考上公務員還驕傲。一棉幼兒園是山東省實驗幼兒園,有職工俱樂部,能看電影,還有銀行、浴室、食堂、職工宿舍。就是感覺進了廠,這輩子啥也不用愁了。”談起當年的“輝煌”,劉東風感慨。

  而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那時候紡織工人一下班,好幾千人像潮水般涌了出來,場面非常壯觀。“到了晚上11點至淩晨1點這段時間,國棉廠門口全是騎著自行車來接送職工的家屬。畢竟女工多,考慮到半夜人身安全,門口大部分都是男青年,也有一些父母來接女工。”當時那種裏三層外三層的陣勢,現在已經見不到了。

  “廠子一夜就不行了”

  為生存蹬過三輪賣過菜

  如今,輝煌只存在老職工們的回憶裏。“棉”字號達到鼎盛時期後,進入九十年代,它們集體走向了衰落。“不理解,好好的廠子,一夜説不行就都不行了,我們這些老傢夥可是在廠子裏幹了一輩子。”説到激動處,老丁的眼裏滿含淚水。

  今年已經60歲的劉東風認為,國棉一廠不行了是因為九十年代“砸錠子”。“國家不是要‘砸錠子’嘛,所有大型棉紡企業都要減錠砸錠,那時候就有下崗了。”而當時劉東風才30多歲,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在職的繼續幹,不在職的就回家了,自己謀出路,開始還給點生活費,後來生活費也斷了。”

  劉東風感慨,廠子不行了之後,為了生存他什麼都幹過。“蹬過三輪車,也賣過菜,各種苦都吃過了,後來又回到廠子里拉地排車。以前是民工拉地排車運棉花,後來民工走了又讓我們這些職工回去拉,一直熬到55歲退休。廠子也在2014年11月破産了。”現在,他在國棉一廠幼兒園當起了保安。

  畢先生也是國棉一廠老職工,今年也快60歲了,現在他在國棉一廠的老辦公樓裏當傳達。“辦公樓裏就只剩留守組幾個人和老廠有關聯了。我1981年入廠,當兵回來就一直待到了現在,廠子破産之後還沒退休,就到辦公樓裏這裡混口飯吃。”畢先生坦言,廠子效益不行了之後,他只能靠企業生存,自己的年齡太大,也下不了力了。

  “老職工不都想著靠企業嗎,對不對?能打能踹的都出去了,出去之後有混得好的,也有‘下了街’的。企業破産之後,把之前欠的工資、養老金都補上了。”畢先生説,當年風光的紡織女工下崗後,年齡大了沒有單位肯收,有的做保潔,有的擺攤,有的開電梯,還有的身體不好直接在家裏養病了,比較悽慘。

  圍堵老廠長30小時

  救護車來了才解圍

  今年51歲的郭軍現在屬於濟南紡織發展總公司經營部,也算是留在國棉一廠老辦公樓為數不多的老職工了。“我1981年進的廠,當時的木質廠房改成了磚混廠房,非常氣派。”郭軍説,當時國棉一廠的産品屢次獲全國大獎,1983年一次性就招工2000多名。

  郭軍保存著一本紅皮的《濟南第一棉紡織廠誌》,只記錄到了1985年,符合“盛世修志”的規則。“1989年就開始走下坡路了,這時候壓到了5萬紗錠,一次性解除合同工人1000多名,直接推向社會,職工哭著鬧著,這真是紡織行業的陣痛期。”郭軍嘆了一口氣,此後20年,行業一直處於低谷,國棉一廠最多時曾拖欠職工每月120元的生活費36個月。

  當時不僅是國棉一廠,二、三、四廠以及毛巾廠也在經歷“陣痛”。一位原“棉”字號企業負責人講述,職工心理上難以接受企業破産的事實,有的去陳情,有的去企業堵門。“有一次毛巾廠的100多名職工,在企業門口堵了60多歲的老廠長30多個小時,不讓吃喝不讓上廁所。怎麼辦,這樣耗下去得出事,最後有人叫了救護車,用擔架抬了老廠長送醫院檢查。”該負責人坦言,其實職工堵門、陳情的行為並不是對政策不滿,而是感情上放不下。“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幹了半輩子,就這麼沒了依靠,心理上接受不了。”

  對於這一點郭軍也非常認同。2014年11月5日,國棉一廠進入破産程式,許多老職工從各地趕來,在老辦公樓前合影留念。郭軍説,從國家統購包銷的計劃經濟轉向市場經濟,原有老棉紡國企,難以適應,國棉一廠沒有熬過百年。

  歷史也失去了耐心,不願再給“棉”字號企業時間了,最終絕大多數企業就這樣黯然落幕。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孟燕 實習生 姜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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