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高考成績公佈了,作為理科生的朱志強總分645分,高出河南省一本線122分。能取得這個成績,對於他這樣一個雙腿癱瘓的學生來説,經歷了太多常人無法想像的困難。
朱志強把這個結果第一時間告訴了母親周春連。14年來,母親每天接送他去學校、背他進教室,為了這一刻已期盼了太久。
“雖然沒給你健康的雙腿,但這輩子媽媽就是你的雙腿”
18歲的朱志強是焦作市修武縣周莊鎮人,是家中的長子,還有一個弟弟。出生第3天,朱志強就被查出患有先天性脊膜膨出,下半身沒有知覺,也不能站立和行走。父親朱全美忙於生計,照顧大兒子的重任就落到了母親周春連的肩上。
為了給兒子治病,夫妻倆先後欠下了兩萬元。為了還賬,周春連到村裏的建築隊當起了小工,給別人蓋民房。這種體力活很多男人幹起來都吃不消,但周春連咬牙堅持著。
在工地上,搬磚、拉混凝土……周春連手上磨出血泡,她就纏上布條繼續幹,但從此落下了腰疼的毛病。
周春連跟著兒子到高中陪讀後,為了增加收入,接了一個做布偶的活兒。每天晚上,昏黃的燈光下,兒子趴在床上寫作業,她就腳踩縫紉機做布偶,每做一個,能掙一塊錢,但一晚上她只能做七八個。
除了做小工、做布偶,周春連夫婦還承包過20畝荒地,她還在學校食堂做過保潔,在服裝廠當過女工……能想到的掙錢方法她幾乎都嘗試了,但前提是不能影響照顧兒子。
雖然自己只是高中畢業,但周春連相信“知識能改變命運”,對於雙腿癱瘓的兒子更意味著自立的出路。2002年,在村幼兒園開園的那天,周春連就騎著自行車把兒子送到了教室。從此以後,無論颳風下雨,她都帶著兒子奔波在家與學校的路上。
兒子上高中後,周春連用自行車載不動了,就把交通工具換成了電動三輪車。每天,她送兒子到學校,把車停在教學樓下,再一步一步將朱志強背到教室。她告訴兒子:“雖然我沒有給你健康的雙腿,但這輩子媽媽就是你的雙腿。”
背起體重有50公斤的兒子,身高不足1.6米的周春連顯得有些吃力,但是她説早已經習慣了。
“教室裏的這張床就是我的書桌”
“開朗、陽光、樂於助人。”這是周圍人對朱志強的普遍評價,這個18歲的大男孩話不多,但是一開口就帶著微笑,同學們有不懂的問題請教他,他也都耐心地回答。
其實,朱志強也曾抱怨過。十多歲時,看到別的小孩在奔跑嬉鬧,坐在輪椅上,他心裏想:“為什麼我不能像他們一樣。”但是母親的支援,身邊人的幫助,讓朱志強從不敢放棄自己,“雖然有些事我不能做,但是我要把我能做的做好。”學習就是做自己“能做的事”。他知道母親送自己上學不容易,所以希望通過優異的成績回報母親。
上初中時,朱志強因為久坐生了褥瘡住進醫院。在病床上,他左手輸著液,右手仍然在寫作業。周春連找到學校校長,請求給孩子的教室里加一張床,校長當即同意了。從那時起,朱志強所在的班級裏就多了這一張特殊的“書桌”。
朱志強把輪椅挪到床邊,雙手撐起身體坐在床側,翻個身趴在床上,用胳膊撐著身體看書——這就是朱志強日常的學習狀態。
高三時,學校22點20分放學,母親把他接回住處後,朱志強還要學習到23點半才睡覺,第二天5點半就起床了……朱志強的老師回憶:“課間同學們都在休息,但他還躺在床上寫作業。”
在周春連家裏,有一面十分醒目的“榮譽墻”,這面墻上貼滿了兒子從小到大的所有獎狀。
在“榮譽墻”旁邊還挂著一張她給兒子繡的十字繡。上面有大大的兩個字:奮鬥。周春連還一針一線地繡上了一行小字:人世間條條路坎坷,勇往莫退縮……
“別人幫了我們太多,不做點啥,心裏不安生”
高考成績出來後,朱志強説:“如果不是媽媽,我不可能取得這樣的成績。”
周春連卻説:“如果不是許多好心人的幫助,我走不到這一步。”
高一時,為了讓周春連方便接送兒子,學校把朱志強所在的班級從4樓調到1樓。一個服裝廠老闆聽説周春連的事後,特意找她去廠裏工作,而且讓她自由上下班。在送兒子上學的路上,遇到下雪路滑,總是同學把朱志強背到教室,課間也都是同學輪流背他去廁所……這些年,別人對他們母子的幫助,周春連都記在了心裏。她曾對兒子説:“雖然你身體不好,不能去當兵保家衛國,但是你可以用其他方式回報社會。”周春連這樣教導兒子,她也是這樣做的。
朱志強的高中班主任王強至今還記得,去年冬天,當地下了一場大雪。當他早上7點來到學校時,發現周春連正在一個人鏟積雪,從教室到校門口已經被她清理出了一條通道。
提起這些,周春連總是不願多説:“這幾年別人幫了我們太多,不做點啥,我心裏不安生。”
在選報填報志願時,周春連想讓兒子選醫學類專業。周春連説,因為兒子的情況,所以她能切身體會到那些病人和病人家屬的痛苦。她想讓兒子當一名醫生,幫助被病痛折磨的人。可是朱志強有自己的想法,他更喜歡數學類和電腦類的專業。最終周春連尊重了兒子意願,“畢竟孩子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朱志強希望,上大學後自己能自立起來,不想再讓媽媽陪讀。但周春連不放心,她告訴中國青年報·中青線上記者:“再不行我也要跟他去一兩個月,確定他自理了我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