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退休在家13年的原成都八中老教師彭倫健今年已經72歲,和小區其他老人一樣,他每天聽聽收音機、看看電視和報紙;和其他老人不同的是,他編寫的一本關於錯別字和病句修改的新書今年10月份就要出版了。
彭老是南充師範學院(現更名西華師範大學)66屆漢語言文學系學生,1969年進入高中教書,一教就是34年。可能是受所學專業的影響,彭老對錯別字、病句深惡痛絕,“漢語書寫能體現一個人的素養。起初我就想著多整理些錯別字給學生看,走上社會了寫個東西,用字規範也算體面。”
8月30日,成都商報記者來到青羊區東馬道街一小區找到了彭老的家,老先生笑盈盈地招呼後,隨手從胸前口袋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紅色小本,“請教”起記者:“路邊提示牌寫著‘禁止亂sa雜物,你説是‘撒’還是‘灑’?”看著沉思不語的記者,彭老笑著説:“提示牌上寫的是‘灑’,但‘灑’大部分跟水有關。語言使用約定俗成,這兩個近義字放在一起,可能‘撒’字運用更確切,你説是不是?”
一個習慣堅持近50年
口袋裏隨時揣著本子和筆記錄
彭老説,他從大學時代起就喜歡琢磨語言文字。在長達34年的教書生涯中,學生們作文中頻頻出現的錯別字,一直讓他十分鬱悶,“我本來就是學這個的,看到一些高三學生的作文中還經常出現錯別字,心裏真不是滋味。”
剛教書沒多久,彭老就習慣性地在口袋裏放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筆。“教書時,教材中、課堂上都會遇到一些使用模棱兩可的字詞,比如説‘黯’和‘暗’的區別。‘暗’指的是光線,光線不足和‘明’相對;而‘黯’用在如‘黯然失色’等詞語中,包含‘色彩、光澤’變化的意思。學生在使用和理解時常常出現偏差,課堂中我就先記下來,回去後通過各家工具書搜尋資料、尋找佐證。”
2003年,彭老退休了,拿了34年的教案放下了,但口袋裏的小本子和筆一直沒有放下,這一揣又是十多年。在採訪過程中,老先生不時拿出一個紅色小本子看一眼。徵得老先生同意後,成都商報記者從其手中接過了這個5釐米左右的方形本子:打開一看原來是本日曆!翻過一頁,原來每一頁背後的空白處都記著東西。上面的文字有時寫得很大,有時又寫得很小,字距很密,但每一個字都非常工整。
記者翻到某一頁,寫著“僨張(僨 噴)”幾個字。彭老笑著説,“這是最近在一個電視節目中看到的,當時我聽裏面的人念‘噴’,我猜他是搞錯了。‘僨(fèn)張’是擴張突起之義,‘夫金石燥烈,益以火力,亢陽鼓湯,血脈僨張,故筋力倍加強壯(注:見《閱微草堂筆記》)’。”
除了在電視節目中發現錯別字,彭老還會從報刊雜誌、散步途中發現語言文字的使用問題。“以前商報有‘錯字糾正’的欄目,我偶爾會報幾個,”彭老笑著説。
彭老説,小本子用了一本又一本,用完一本,謄寫好以後就扔了。在老先生家裏高約2米的書櫃中,記者發現了一些紙頁發黃的手稿,彭老連連笑著説自己不是喜歡收藏的人,家中“最不簡潔”的地方可能就是那兩個大書櫃,“搬家以前有4個大書櫃,都是書,比這個大多了。”
全家參與20年純手寫
整理出40萬字錯別字修改大全
閒聊之際,成都商報記者被老先生家中茶几上擺著的一本《最新漢字改錯一本通》給吸引了,編者標注“彭倫健 彭皓宇”兩人之名。這位彭皓宇,就是老先生的兒子。
説起自己的孩子,彭老像所有父母一樣變得更加健談了:“我兒1981年出生的,語文成績從小就很好,成都七中畢業後在西南財經讀了金融專業,現在在美國深造。這本書是2013年出版的,期間兒子幫忙給我整理錯別字,他也算得上一個‘專業人士’。”在問及當初有沒有建議兒子也選擇中文專業時,彭老表示:“他喜歡漢語言文字!不過他應該更喜歡金融……我不強求,人各有志。”
當然,彭老的夫人也是全力支援。“我當然支援,那本來就是他的專業,又是有意義的事情,”老伴兒表示。但老伴兒現在更在意彭老的身體,“編書重要,身體也很重要。”
據了解,從1999年開始,彭老陸續出版了《漢語改錯字典》(四川辭書出版社)、《高考錯別字辨析》(成都時代出版社)等5本專門整理字詞成語錯別字的書籍。
“這些書學生看得,社會人士也看得,但主要對像是高中學生。今年,我把教書生涯後幾年加上退休至今,近20年的記錄整理了一本錯別字大全,這本書不僅針對學生,更是面向大眾整理的。漢語書寫能體現一個人的素養,希望大家重視。”
30日下午,四川辭書出版社編輯田學賓向成都商報記者透露,彭老的新書《學生錯別字病句修改大全》將於10月份出版,目前處於校對階段。該書草稿40萬字,逾1600條,當初看著厚厚一沓純手寫手稿,田學賓表示非常感慨:“這些是老先生多年的心血,這麼多年來經過不斷完善,內容越來越全面。彭先生是一個認真的人,在我改稿期間,他多次主動找我商量如何完善稿件。他也是一個勤奮的人,年歲大了仍一個字一個字手寫,之前需要改兩個月的書,他一個月就完成了。”(成都商報實習記者 戴佳佳 攝影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