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滿洲裏性侵幼女續:孩子染上婦科病 校園暴力現社會黑手
未來網滿洲裏7月7日電(記者 李盈盈)“媽媽,她們知道咱家在哪住,如果他們(滿洲裏涉嫌強姦幼女的前人大代表石學和趙某以及強迫孩子的王紅、趙艷等犯罪嫌疑人)服刑期滿從監獄出來後報復我,怎麼辦?”這是周暢經常問媽媽的問題。
“孩子已經快崩潰了,也沒法上學了。一想起這事,就會哭,這周以來幾乎天天哭,整個眼圈都是紫的。”看到女兒痛不欲生的樣子,周暢的媽媽哽咽著説:“我願意拿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健康,如果孩子沒了,我也沒法活了,我現在只希望孩子好好地活著,其他的什麼都不想了,法院愛咋咋地。”
該案一名被性侵女生坐在家中。 新京報記者 曹曉波攝
受害少女均出現輕生念頭 家長心痛不已
“孩子等於撿了一條命,她去買安眠藥,被同學發現報告了老師。再晚發現,可能孩子已經不存在了,藥房的阿姨也證實孩子買安眠藥。”身心俱疲的胡雲父親告訴記者。“但是,孩子現在幾乎不説話也不動,已經沒法和她溝通了。”
為了給女兒安全感,周暢的媽媽向女兒保證,“不要害怕,無論如何,媽媽都會保護你。”還給她買了一隻小老鼠轉移女兒的注意力,並告訴女兒:“寶貝,現在你就是小老鼠的媽媽,你一定要學會愛護它,給它吃,給她喝。”可是媽媽發現,被女兒拎出去耍了一圈的小老鼠回來後,已經奄奄一息了。
媽媽問女兒,“不喜歡它嗎?為什麼快把它勒死了?”“好玩兒!”看著可憐的老鼠,女兒還傻呵呵地笑。
案件發生後,周暢再也不讓媽媽幫忙搓澡,而且每次換內衣,都非常不高興地趕媽媽出去。
初中的孩子懵懂無知,不懂法律。周暢的媽媽告訴記者,閨女曾經跪在她爸爸面前説:“爸爸,我錯了!”
“錯在哪兒了?”媽媽問。
“就算她們打死我,我也不該去。”
“孩子,到現在你還沒弄明白。説白了,是你交友不善。”周暢的媽媽説道。
吳月的媽媽表示,孩子不想上學,甚至透漏過不想活的念頭。
威逼利誘高中女生 勾結社會人員強迫多名少女就範
在滿洲裏市合作區派出所,正在椅子上坐著接受警察詢問錄口供的周暢看見王紅進來,立刻恭恭敬敬地站起來,“那樣子,就像小學生見到老師一樣。”
警察問“你認識她嗎?”
“認識,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周暢戰戰兢兢地回答,在場的家長萬分心痛。“孩子得被她們嚇得多狠才會這樣啊!”
當時,警察和孩子父母都還不知道詳情,以為是打架鬥毆。
周暢告訴媽媽:“她們説如果我不聽話,就把我賣到扎區洗頭房,還説弄死給扔到山裏也不會有人知道,或者讓你見不到爸爸媽媽。”
周暢上六年級的時候,與讀初三的王紅在同一所學校,二人認識,她們並不是鄰居,周暢的媽媽也不認識王紅。
有一次,王紅以自己得了婦科病,需要錢為由,把周暢騙去幫她,不明就裏的周暢被迫與石學和發生了性關係。
而這只是剛剛開始。
周暢私下告訴媽媽,之後,她還被石學和侵犯過兩三次,一不去就挨打。可是,錄的口供中只有這一次。
為什麼只有這一次?
“後來的幾次,警察沒問,孩子也沒説,只是給我説了,之後也沒有讓我們再去補充口供。”周暢的媽媽補充道。
後來,王紅等人讓周暢幫忙物色其他“長得好看,學習又好的處女”,因為“石學和喜歡”。稍有不從,就會被打,周暢被王紅等人打了很多次,校服也被煙頭燙得有洞。
於是,和周暢同班且關係不錯的吳月成了下一個獵物。
“媽,你都不知道,她們都是往死裏揍,如果我不去,她們就揍周暢。”
那幫人還威脅孩子説,“別看你媽懷孕了,我也不怕,學校也管不著我,公安局我也不怕。”
“現在想想,孩子應該是被嚇怕了,她為了保護媽媽,被人強迫著做那些事,我家孩子挨的揍可能是最多的,除了抽大嘴巴,當時穿著棉衣,其他傷看不出來,孩子不説,我們也不知道。”
事情敗露後,吳月的媽媽回憶起2015年冬天的兩件事就覺得很蹊蹺,“應該那時候就開始了,只是誰也沒有往那方面想。”
2015年冬天,在上補習班的吳月被人冒充親戚從學校接走了。“補習班的老師給我們打電話,他爸爸就説,你就在學校等著,我馬上過去,但是沒有嚴厲地告訴她哪也不能去。”
隨後,吳月媽媽打電話給老師,得知女兒已經被人“接走”了,對方的電話卻關機。家長打電話報警後,等了好久,吳月給媽媽兜了一個大圈子後,一手拿飲料,一手拿吃的,出現在媽媽面前。
送孩子回來的王紅等人一個勁向吳月的媽媽道歉,下次再也不敢了。
回來後,吳月被爸爸打了一頓,兩天沒去上學。
一般情況下,下午放學後,吳月差不多都是7點左右回家,可是有一天晚上,一個陌生號碼冒充吳月的同學給吳月的媽媽發資訊,説吳月在她那裏睡著了,晚上不回家了。
吳月的媽媽把對方罵了一頓,讓她趕緊讓吳月回家。一直到晚上將近9點,吳月才回家。回家後被媽媽狠狠打了一頓,吳月哭了一會兒,很快睡著了。
“當時我就尋思,怎麼著也得哭一會兒,沒想到她那麼快睡著了。後來才明白那天晚上她肯定是發生事了,才累得睡著了。可是當時根本沒往那方面想啊,所以也沒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吳月的媽媽後悔莫及,埋怨自己太粗心了。
“如果當時發現了,也沒有後來這些事了,這些人連畜生都不如,他和別的孩子發生關係,還讓我家姑娘躲在廁所裏,等他們完事後,收錢。”
想起女兒遭受的侮辱,吳月的媽媽悔恨交加,説著説著眼淚就控制不住流下來。
據滿洲裏市第十四屆人大代表石學和控制的滿洲裏福潤興酒店的服務員表示,918房是賓館專門留給石學和用的。
給受害女孩取化名,提前告訴她們不許説真實年齡等,在吳月的爸爸看來,“脅迫、威逼利誘,啥手段都用。這些應該不是未成年的女學生能想到的,她們或許有一個嚴密的組織。”
吳月爸爸表示,孩子説的這些都是別人能抓著影子的,她們才會説,很多別人不知道的內容,她們絕對不會説,否則,問一百遍,她們説的還是這些。
吳月的媽媽表示,一般來説,孩子上學放學都是坐公交,她每天會給孩子6塊錢的零花錢,遇到校慶或者同學過生日,會多給一些。有一次,吳月告訴媽媽,以後不用再給她錢了。
吳月的媽媽曾經還發現孩子多了些新衣服,就問是不是老人給的錢買的,老人説不是。吳月告訴媽媽這些衣服很便宜,是她自己在網上賣美瞳掙的錢買的,吳月的媽媽也沒有多想,就信以為真。
然而,這些細節,吳月的媽媽都錯過了,她只是懷疑情況不對,沒有深究,這種只在新聞報道或者電視劇裏看到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自己孩子身上。
另一位受害者胡雲的爸爸告訴記者,孩子被打後,戴著口罩上學,老師打電話問家長,家長也不清楚是啥情況,雖然有疑問,但沒太在意。
“我們國家,兒童性侵問題已經成為公共事件,發展成嚴重的社會問題。成年人對幼女的偏好是罪惡的根源所在,必須給予最嚴厲的懲罰,尤其要斬斷這種校園欺淩和校園性侵案件背後的黑手。”上海市法學會未成年人法研究會會長、上海政法學院刑事司法學院院長姚建龍在接受未來網記者採訪時説。
性教育難以啟齒 柔弱乖乖女輕易被他人控制
“去年,我發現她的例假不正常,後來才從孩子那裏了解到,這應該和犯罪嫌疑人讓孩子吃避孕藥有關。”據周暢的媽媽介紹,事情被曝光後,她帶孩子到滿洲裏市醫院檢查,醫生説周暢有婦科炎症,分泌物增多。
“以前我總提醒她洗陰部,她都不怎麼講究,我發現她現在洗得可勤了。”看著女兒從懵懂無知、活潑開朗,到現在心事重重卻什麼都瞞著家長,吳月的媽媽説不出的心痛。
“我把我們家裏的網線全部都拔了,我家孩子在家從來不上網,也不玩QQ,之前也沒有用手機,在出事後,我才給她買的手機。”
據李莉的媽媽介紹,“後來,我知道她是在學校裏拿同學的手機與人聊QQ,成為好友後,別人約她出去玩,她就去了。”在媽媽眼裏,李莉是個嬌滴滴的柔弱乖乖女。
週一到週五,初中一年級的李莉基本都是六點放學,六點十五至二十就到家了,基本上沒有很晚回家過,每天中午也回家吃飯。“週末的時候她會出去玩會兒,差不多1-2小時。”據李莉的媽媽推測,“事情應該發生在週末。”
13歲的李莉是周暢通過QQ“物色”的好友。王紅、周暢稱要帶李莉玩,直到帶到酒店她才發現怎麼回事。
據悉,2015年冬天,李莉把自己關在屋裏幾天不出門,也不怎麼吃飯,一下子瘦了30多斤,手腕還有一道紅色的印痕。媽媽問她為啥不愛吃飯,她也不説,還告訴媽媽手腕是搓澡搓爛的。
聯想到後來的事情,才明白那時候孩子應該是出事了,可是,當時我們都沒在意。李莉的媽媽不斷地自責,“現在後悔死了,發生這種事,怪孩子,也怪我們家長。”
記者了解到,這幾位孩子的家長基本不會和孩子交流性教育問題,認為這難以啟齒。但是孩子長大了,總擔心她們出問題,所以吳月的媽媽曾經告訴吳月,“千萬不能處對象,發生了男女關係就會有孩子,這輩子就毀了。”
據家長介紹,該事發生後,滿洲裏相關學校組織開展了一次性教育課。
“青少年性教育仍存在一些問題”。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全國人大教科文衛委員會副主任委員、民進中央副主席、青愛工程首席顧問王佐書認為,一方面,受傳統觀念的影響,一些家長、老師的認識不到位,談到對孩子進行性教育就不好意思;另一方面,缺乏開展性教育工作的資金支援;再一方面,讓這項工作很好地持續下去,需要國家進行體制機制設計。
(注:文中涉及所有未成年人姓名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