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北京多家大型超市出現了集體不賣淡水魚的怪象,濟南不少市民猛然發現,濟南本地知名的大型連鎖超市也買不到淡水活魚了。25日,記者走訪了濟南大潤發、家樂福、銀座、沃爾瑪、華潤萬家等大型連鎖超市,發現淡水活魚都不見了蹤影,原因各方卻説不清楚。事件背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淡水活魚到底還能不能吃?記者進行了調查。
連監管人員都見不著魚
24日,濟南市民張先生上午剛看到淡水活魚在北京大超市裏下架的消息,晚上去歷山路一大型超市準備買點魚回家做火鍋時發現,這個超市的淡水活魚也沒有了。“只剩下冷凍的海水魚和貝類、蝦類。以前賣活魚的水缸都是空的了。”張先生説,自己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去超市了,也不知道是早就不賣了還是最近不賣的。
濟南的大超市也不賣淡水活魚了嗎?25日下午,記者在歷山路大潤發超市水産區看到,原先用來放活魚的兩層玻璃魚缸內已經沒有活魚,上面一層是空的,下面一層鋪滿了碎冰,在賣瀨尿蝦。
胸牌寫著利鑫水産的一位導購人員説,這裡原先賣的確實是淡水活魚,但是十多天前就已經不賣了,何時再賣也説不好。“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超市裏原來賣活魚銷量也不錯,但現在沒有進貨。”該導購説。
隨後,記者先是自稱手裏有鰱魚、鯽魚的貨源,想要向超市出售,導購員一口回絕並表示,鰱魚、鯽魚都是屬於價位較低的淡水魚,利潤空間小,不適合在超市裏賣。後來,記者又以消費者的身份諮詢,超市服務台的工作人員詢問水産科負責人後解釋,超市接到了總部下發的採貨單通知,近期不能進活魚,這有可能是考慮到冬季活魚銷量下降而不進貨。
泉城廣場地下銀廣內的銀座超市內,原先的淡水活魚魚缸內已經變成了觀賞魚。記者連續走訪了華潤萬家、家樂福、華聯超市舜耕山莊店,工作人員均表示,現在店裏已經不賣活魚了。而沃爾瑪和華潤萬家丁豪廣場店的服務台接線人員則表示,不僅是這幾天,店內今年一直沒有賣活魚。
不但市民難買活魚,監管部門也遇到了奇葩事。濟南某區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一位工作人員説,幾天前他和同事來到多個銷售鮮活水産品的市場和超市進行檢查,結果一天下來就只見到了一條活魚。
農貿市場仍然能買到
超市不賣淡水活魚,有沒有可能是冬季不出産淡水活魚了?這還真不是。25日,歷城區通威勝利養魚專業合作社的養魚戶蔡先生説,自己養的淡水魚最近出貨正常。
“一天要出二三萬斤,昨天和今天都發貨了。我的魚塘有三四百畝大,有百十萬斤魚,每天都得出魚,不出魚空間就緊張。”蔡先生説,他從新聞上看到北京超市和濟南的超市都不賣淡水活魚了,不過這些對他的影響很小。“超市一天賣魚的量太少了,我們不往超市裏賣,主要是賣到七里堡和老屯那邊的批發市場。”
蔡先生的説法得到了槐蔭區一位養魚合作社的李先生的印證。“養魚戶一般不會賣到超市去,超市不進貨也沒關係。不過,現在是冬天,是一年裏魚價最低的時候,批發的話,一斤還不到4元錢。很多養魚戶都想一直養到春天再賣,那時候價錢能高一些。”李先生説,自己時常幫客戶聯繫魚塘,發現冬天進貨確實有點難度。不過,養魚的飼料投入高,兩斤飼料才長一斤魚肉,繼續養的話也有成本。而且現在賣魚飼料的都可以賒賬,但是老欠著不行,有來催賬的就得賣出些魚。
和大型超市將淡水活魚攔在門外不同,濟南市內的農貿市場則看起來比較正常。25日下午,丁家莊綜合菜市場內的3家魚店都有淡水活魚銷售,草魚一斤賣7元,棋盤街菜市場的兩三家魚店也有草魚在賣。
與此同時,北京的京客隆、物美、超市發等超市陸續恢復活魚上架銷售。業內人士表示,這從側面印證,當前整個淡水活魚市場並不存在貨源緊張的問題。
超市怕挨罰消極應對
既然養殖環節可以批發到淡水活魚,農貿市場也在正常賣,那超市憑啥不賣?“都説國家食藥監總局要進行專項檢查,超市停售是不是就是為了避開抽檢?畢竟以前這些超市的淡水魚特別是黑魚、草魚都檢出過問題。而且,濟南也是這次專項檢查行動的重點城市之一。”市民張先生説。
記者查詢發現,國家食藥監總局的官方網站24日發出《總局關於開展經營環節重點水産品專項檢查的通知》,近期總局將在部分城市組織開展經營環節重點水産品專項檢查。檢查的城市包括北京、瀋陽、石家莊、濟南、上海等12個大中城市。該通知不僅對市場環節進行整治,還對養殖環節和獸藥生産經營環節進行整治。這樣全國範圍的大規模地對水産市場食品安全進行整治和摸底尚屬首次。
中國農業大學食品科學與營養工程學院副教授朱毅接受媒體採訪時認為,活魚下架是超市權衡利弊,不願吃罰單而自主下架,是對嚴格監管的消極應對。《食品安全法》規定,即便檢出了問題食品,超市作為食品經營者,供貨商就是水産品的來源,只要盡到了索證索票和進貨查驗的義務,就可以免於處罰。這樣淡水活魚即便檢出了問題,罰金也是將由供貨商繳納。
但實際上活魚不容易溯源,“其他預包裝食品抽檢不合格,超市索證索票,可以免於處罰,能找到廠家來承擔損失,但活魚的生産商經常變換,票證很難齊全,超市很難找到生産商承擔罰款”。一位業內人士也説,雖然大型超市進貨都會有檢驗報告,但真實性也可能會有問題。此外,同一批次的貨也有可能不是同一個魚塘裏的,即便檢驗報告是合格的,也不排除會抽檢到問題魚的可能性,遇到了大規模的專項抽檢有可能出現問題。
朱毅説,北京市水産品抽檢合格率達9成以上,當下拉網式的密集抽檢態勢下,10%以內的風險還是大概率,不想賠錢的超市是不肯冒這個風險的,“被罰過的,或者看著別人被罰的,乾脆下架。我都不賣了。”
為什麼農貿市場一切如常?朱毅表示,這是因為農貿市場被抽檢概率低,而且查出來了不好處理,所以超市往往是抽檢重點。
淡水魚合格率不低，無需恐慌
濟南市民對問題魚的認識幾乎是從去年開始的,當時,濟南市各家大型超市都檢出了獸藥殘留的淡水魚。濟南一位養魚戶説,養魚環節中,立夏、立秋和夏天的6至8月份容易出現魚類的病害,這時需要一些藥物,否則魚類就會大規模死亡。而具體到哪些藥物是能用的還是禁用的,他卻並不是很清楚。他一般會在有人推銷時就順便買點,用量則是依靠藥品上的文字説明。不過,今年前段時間,也有鎮上的科技員來介紹一些養魚過程中禁止使用的藥物。
一位業內人士介紹,本次檢查裏提到的硝基喃類藥物、孔雀石綠、氯黴素等對於魚類來説,都有很多“好處”。
像孔雀石綠,是有毒的三苯甲烷類化學物,既是染料,也是殺菌和殺寄生蟲的化學製劑,針對魚體水霉病和魚卵的水霉病有特效,現市面上還暫無能夠短時間解決水霉病的特效藥物,這也是為什麼這個産品在水産業禁止這麼多年還禁而不止,水産業養殖戶鋌而走險繼續違規使用孔雀石綠的根本原因。
而硝基喃類因為價格較低且效果好,而廣泛應用於畜禽及水産養殖業,以治療由大腸桿菌或沙門氏菌引起的腸炎、疥瘡、赤鰭病、潰瘍病等。氯黴素屬廣譜抑菌抗生素,是治療傷寒、副傷寒的首選藥,治療厭氧菌感染的特效藥物之一,其次用於敏感微生物所致的各種感染性疾病的治療。
但這些藥存在很大問題,孔雀石綠有潛在致癌、致畸、致突變的作用,硝基喃類藥物及其代謝物對人體有致癌、致畸胎副作用。因此,在魚類養殖中,這些藥都是被禁用的。
一位養魚戶説,他們的無公害魚産量僅是普通魚的五分之一,雖然價錢會更貴一些,但是市場上不一定好賣。之前曾有超市想租用他的魚塘養無公害魚,但最後也因為擔心市場風險而放棄了。
不過朱毅認為,水産品抽檢合格率在九成以上,消費者大可以放心吃魚,而且抽檢標準預留了安全系數,消費者偶爾食用了不合格水産品,不至於造成健康損害。“我自己一直在集貿市場買活魚,今後還會買下去。”
朱毅同時建議,水産品合格率要想達到百分之百,超市面對最嚴監管還敢放心賣魚,必須從養殖環節入手。“不準濫用抗生素,不準使用違禁物品,安全的魚是喂出來的,不是賣出來的。”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王皇 實習生 崔淩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