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9日晚9點，結束了一天工作的網紅女主播馬喵喵回到出租房，來不及吃晚飯再次坐到了直播鏡頭前。對於這位專職網紅女主播來説，每天直播和節目錄製超5小時是常態。 記者郭堯 攝
記者體驗網紅直播(網路截圖)
每天，常有或妖艷性感或清純可人的女郎走進小清河北路上的濼口皮革城內，她們走過樓前熙熙攘攘的拉貨小推車，穿過樓下種類繁多的皮草銷售店舖，走上11層。那裏是濟南瀚科文化傳媒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瀚科文化”)的所在，濟南本土的網紅“直播工廠”。
早前的10月10日，一份關於95後就業觀的數據調查報告出爐，據稱48%的95後選擇不就業，超過8%希望畢業後嘗試網紅等新興職業。這又把本就已毀譽參半的網紅直播推上風口浪尖。10月17日、21日、22日，濟南時報記者應聘進入瀚科文化公司。在這座城市的格子間角落裏，臥底的網紅直播體驗看起來並不似外表那般光鮮。
【直接面試】應聘被嫌太保守，對方支招穿制服
10月14日前後，網路招聘平臺上，3家濟南本土直播公司進行線上網紅招募，瀚科文化即是其中之一。其公司簡介稱主要從事網路藝人的開發、培訓、簽約、包裝、線上演藝娛樂，是孕育網路直播新星的搖籃，“無論是誰在這裡都可以擁有自己的粉絲，讓你有萬人矚目的感覺，並且還可以收入不菲”。
記者致電應聘該公司，得到的答覆是，不限學歷不限工作經驗，只要願意做就可直接進入面試。“工作內容是做網路直播，一人一個房間，有單獨的電腦，每天工作不低於3個小時。”
17日，穿過濼口皮革城樓下大包的貨物和嘈雜的人群，記者走到瀚科文化的辦公室。一名長髮披肩、打扮性感的女子説，公司現有主播七八個，都是90後女生，以在校大學生為主，最大的1990年出生。
整個瀚科文化的辦公區域約有三四十平方米，除一間擺放有沙發和電腦、看似是會客室的房間外，其他面積被分割成五六個小房間，那是直播間。該女子説，這裡的主播不用坐班，每次直播前可提前向公司打招呼預約，直播時間不固定，每次持續超過3小時即可。
“你會化粧嗎?”女子看見記者素顏後有些“不滿”，説“上直播必須會化粧，效果才更好”。她把記者帶到走廊盡頭一處看似化粧桌前，這裡擺滿了零散的各種化粧品，桌上方挂著一面鏡子，背後有一個移動衣架，2件緊身衣、3件風格獨特的上下衣、還有2頂大紅色的小禮帽。
記者自行化完粧後，女子還是不滿意，“要貼假睫毛，才會顯得眼睛更大，最好再戴上美瞳，會像混血兒，直播時會招人喜歡。”説話間，她指了指桌上的兩支口紅，要求記者涂上大紅色的一支。“你穿得太保守，你看這些衣服能接受嗎?”該女子又指了指衣架上的緊身衣。記者表示不想穿著過於暴露，該女子未勉強，“你也可以去淘寶買些類似學生制服、護士制服的衣服，價格便宜，觀眾又喜歡。”
【高薪誘惑】“新人3天賺3000塊”嘴巴甜多吸引送禮物
17日那天，一名身兼人事的女主播化了濃粧，她説大學沒上完就來當主播了，“如果在家做直播，沒有底薪，但在公司做，就有底薪可以拿，提成是收禮物的50%。”
長髮女子提供的網紅主播待遇表顯示，主播分為A、B、C、D、E五檔，其對應的所得道具和底薪也依次遞增，A類所得道具要求15萬，底薪800元;B類道具50萬，底薪2000元;C類道具100萬，底薪4000元;D類道具250萬，底薪8000元;E類道具600萬，底薪20000元。相對應的提成比例分別為50%、50%、50%、60%、60%。待遇表底部標注的網紅主播月最低兌換要求為A檔，否則無任何獎金和提成。
據稱，對主播的每月直播有效天數要求為20天，有效時長為60小時。不滿相對應天數，無底薪、無獎金。不滿有效小時，每3小時算一天，少幾天按不滿有效天數比例扣除，無任何獎勵。“新來的一個女主播，三天賺了3000塊，最低一個月也能拿三四千，也有的能拿到好幾萬。”身兼人事的女主播説。
對於公司在其中的抽成比例，長髮女子及身兼人事的女主播均未提及。但此前有公開報道證實，此類公司與相關直播平臺合作，平臺會在後臺對主播們月入禮物虛擬貨幣量轉換估值，直播平臺收取一定費用，剩下的由簽約公司抽成，最後歸網紅主播。記者注意到，該公司的合作平臺除千帆直播外，還有我秀、九秀等，主播薪資也大都是主播工資加平臺獎勵的形式。
“如果直播時沒人看覺得尷尬，公司內部的人會在直播間和你説話，剛開始，公司也會給你刷禮物攢人氣。”身兼人事的女主播説，“我們的目的就是讓人給你刷禮物，進直播間後一定要會説，嘴巴要甜，不能冷場，不能讓氣氛尷尬，一定要開背景音樂，只要直播間有新人進入就要説歡迎，如果有名字，就直接念名字説歡迎，如果不想念名字，就説歡迎各位哥哥。然後説，有禮物的走一下禮物，沒禮物的點一下關注。”
身兼人事的女主播格外強調，只要進了直播間，就要保持聊3個小時，中間不能中斷，如果有什麼事情，要告知大家。在直播間，開任何玩笑觀眾都不會生氣，但是絕對不能罵人，“不管對方説什麼，都不能罵人，否則一定會封號。”封號後，公司負責解封，快則兩三天，慢則半月之久，解封所需費用，會從主播工資裏扣除。
【體驗成果】連唱3小時掙2塊多，口乾舌燥身體僵直
應聘的最後一關是試鏡和開通直播號。10月21日，長髮女子把另一應聘記者帶到一個房間內，要求手持身份證拍照，然後填寫個人資料，提供3張生活照和身份證正反面複印件等。試鏡視頻上傳總部半小時後，女子稱已通過審核。又過了2個多小時，直播賬號的申請通過，“明天可以來直播了”。
22日11點，近一個小時的化粧之後，記者帶著烈焰紅唇的濃粧，身穿公司提供的淺色裙裝，進入直播間。10分鐘內，觀眾人數達到1258人。“回音太大”、“坐直好看”、“自然點更漂亮”、“手機放遠點”，有網友在留言區發言。後經記者證實，這是瀚科文化的“巡場管理員”。
13點左右，網友“雨滴點點”開始送禮物，折合貢獻值10個千帆幣。14點左右，又有網友“A悟空”贈送禮物，折合130個幣，“雨滴點點”的貢獻值增加到18個幣，同期關注數漲到40個，千帆星獲贈72個。後經記者證實，“雨滴點點”是公司長髮女子，“A悟空”也很可能是公司員工。
記者3小時的直播結束，這期間，除有5分鐘的喝水歇息時間外，記者大部分時間在唱歌，口乾舌燥，身體僵直。禮物貢獻值共計262個千帆幣，千帆星109個，主播被關注數40個。據了解，千帆星增長人氣，千帆幣可折合成現金。按照100個千帆幣折合1元計算，記者當天禮物收入為2塊6毛2，如果再按主播提成50%來算，僅為1塊多錢。
而22日11點左右，另一千帆“巨星”女主播直播時，其粉絲的單個最高貢獻值達到855200千帆幣，折合人民幣8552元。“直播不是一兩天可以幹出來的，需要長時間來積攢人氣。”早在17日的應聘面試時，長髮女子即表示。
22日16點，卸粧半小時後，記者一副素顏，走出濼口皮革城大樓，背影消失在雨中，沒有路人留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