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建設銀行大樓23層周道炯寬大的辦公室,這位中國證監會前任主席熱情地接待了記者。與其他"老證券"一樣,談起《國務院關於推進資本市場改革開放和穩定發展的若干意見》,周道炯十分興奮:"這個《意見》是進一步貫徹落實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精神的重大措施,非常適時。在我的印象中,以國務院名義發佈的文件中,除了幾個法規條例外,全面闡述證券市場的發展,這是第二次。"

周道炯回憶説,1992年深圳發生了"8·10"股票認購證事件,震驚全國。國務院為此發佈了第68號文件,即《關於進一步加強證券市場宏觀管理的通知》。此後,中央決定加強證券市場的統一管理,並隨後成立了國務院證券委員會和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

"此次國務院的《意見》,是在中國證券市場經過十餘年的發展,取得了很大成就的情況下發佈的,是對中國證券市場成績的充分肯定,並對其今後的發展指明瞭方向。文件的出臺,無異於‘十年磨一劍’。"

抓住了市場要害

憑藉著豐富的管理經驗和金融工作實踐,周道炯對國務院《意見》的理解,自然多了幾分深度,他説,《意見》的針對性很強,提出了九大方面的內容,特別是一些重大措施的提出,抓住了要害,意義非常重大。比如擴大直接融資、重視投資回報、增加財富機會、大力發展機構投資者、提高上市公司品質、解決股權分置、發展衍生産品問題等等。

"特別重要的是,《意見》提出要穩步發展期貨市場,並闡述了未來期市發展的基本框架,為下一步的工作作了極好的鋪墊。"

周道炯説,目前我國金融業發展中存在的一個比較突出的問題,就是直接融資的比重過低。近幾年,我國直接融資比重只在10%至15%之間,而且呈逐年下降趨勢。發達國家和地區的直接融資比重一般都在50%以上,有的高達80%,甚至100%。目前我國的居民儲蓄已超過10萬億元,而城鄉居民個人金融資産存入銀行儲蓄的比例為84.5%,只有15%左右是投在股票、債券、基金、社保等方面。從這些情況看,我國發展直接融資的潛力很大,通過提高直接融資比重,有可能籌集到鉅額資金。

"要擴大直接融資比重,就要高度認識和重視資本市場的健康快速發展問題。認識提高了,行動才能自覺,貫徹實施才能得力。"

周道炯説,中國證券市場的成績有目共睹,抹殺不掉。但是在肯定成績的同時,一定要十分清醒地看到存在的問題和矛盾,有些還很嚴重,必須嚴肅對待,認真逐步解決。諸如上市公司改革不到位,法人治理結構不完善,股權結構不合理,資訊披露不及時,有的甚至失真；仲介機構自律不夠,體制不順,人才不足；監管力度不夠,手段不健全,市場過度投機現象時有發生,有法不依,違法難究現象仍然存在。

"對於這些問題如何分析看待?我認為,一定要實事求是,具體分析。這裡面原因很複雜,有先天也有後天,有主觀也有客觀,但是需要嚴肅對待,切實解決。中國的資本市場要進一步健康穩定快速發展,就必須按照《意見》的總體要求,解放思想,提高認識,大力借鑒國際成功經驗,依法治市,強化監管,積極創新,深化改革。"

關鍵是如何貫徹落實

全面評價了《意見》的主要內容後,周道炯的談話重心很快轉到了關鍵性的問題:如何貫徹落實。

周道炯説,首先,上下之間、部門之間要相互協調,共同合作。這之中,"一行三會"的協調作用十分關鍵。另外,國資、發改、財政、公檢法等部門也要很好地協調,地方政府也一定會全力支援資本市場的發展。原因很簡單,因為金融是現代經濟的"核心"和"血液",各地區都會從資本市場的發展中獲益。

第二,加快完善和規範上市公司法人治理結構,嚴格按照《公司法》、《證券法》等有關法律和法規運作。嚴格資訊披露制度,堅決杜絕弄虛作假現象；建立上市公司給股東分紅的制度法規；建立科學民主決策程式,特別是針對重大項目的投資決策；切實加強上市公司財務管理,嚴格執行會計制度；建立健全上市公司退出的法規制度；爭取早日開放中小企業板市場。

第三,證券仲介機構一定要自律、自強。要鼓勵仲介機構總結歷史,規劃未來,優勝劣汰,做大做強,迎接國際國內競爭；要建立健全嚴格的自律措施和內部監管激勵機制,強化和完善公司法人治理結構,幫助有條件的證券公司改制上市；充分發揮證券業協會行業自律機構的作用。

第四,加強證券市場法制建設,依法治市,強化監管。監管者、上市公司、仲介機構、證券媒體、投資者等市場參與者,都應增強法制觀念；監管當局應把規範發行和交易行為作為基本職責,努力實現"三公"原則,切實保護投資者特別是公眾投資者的合法權益；建立一支強有力的執法隊伍,真正做到有法必依,違法必究；進一步完善資本市場相關法律的協調與銜接；按市場經濟原則充分發揮滬、深兩個證券交易所的服務和監管作用。

第五,大力培養機構投資者,下大力氣培養金融人才,加強國際合作與交流,為資本市場的再度騰飛積聚力量。

解決股權分置有了基調

與很多情係中國資本市場的人一樣,周道炯對資本市場的敏感問題一直牽掛於心。比如對一段時期以來的國有股減持討論,他就特別關注。

"國務院的《意見》明確提出要積極穩妥地解決股權分置問題,為解決這一難題定下了基調。要加快研究國有股、法人股流通。這個問題是中國資本市場創始過程中遺留下來的棘手問題,同時又是市場進一步規範發展回避不了的問題。"周道炯告訴記者。

周道炯向記者介紹了他在這一問題上的思路。他説,要從兩方面著手,一是對已經上市公司的國有股和法人股,要從歷史和現實出發,兼顧國家、集體、股民三者利益,從有利於市場穩定的前提出發,研究制定減持出售方案,分步付諸實施,不能一哄而起。

他認為,要減持出售的首先是效益好的大中型企業。對那些效益很差以及虧損嚴重的企業,應當考慮採取兼併、重組的方式,經過一定時期的經營後,可再視情況減持出售。出售國有股的資金應當由國家財政集中,重點用於社保基金、基礎設施、教育、重點國有企業資本金的補充等。

另一方面,要從現在起,對新上市公司考慮取消國有股、法人股、流通股的概念。不能"舊賬"未清,"新賬"又來,無休止地迴圈下去。否則,證券市場規範發展與國際接軌將會落空。全流通問題早解決要比晚解決好,其中的關鍵是定價問題。以往按市場價出售的思路行不通,要按每股凈資産定價,一半配售給購買股票的股民,另一半用於社保基金和國有企業資本金等。

"國務院的《意見》已經給資本市場的改革和發展提出了明確的目標要求。可以預見,只要認真學習,統一思想,提高認識,具體落實,包括股權分置在內的問題都將一一解決。我們有理由相信,在《意見》的指導下,經過八年、十年的努力,中國的資本市場完全可以與成熟國家的市場相媲美。"周道炯信心十足地向記者表示。 (薛莉）

（上海證券報）2004-0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