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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過去和現在的間隙中喚醒自己  
 

——《黑白記憶——我的青春回憶錄》一書的作者肖復興答問錄

1.在我們的記憶中,關於知青方面的書您已經寫過好多本,那麼,您能否簡單地談一下這本新書《黑白記憶——我的青春回憶錄》與其他書有什麼不同?

你問的這個問題,在寫這本書之前和寫作之中,我也在問自己。我希望能夠做到這樣兩點:一是融入我個人的經歷和情感,尤其不回避自己在那個殘酷的青春歲月裏曾經犯下的過錯。二是增加一些思考的分量,而不僅僅是回憶和懷舊。

18年前,我寫過一本書《啊,老三屆》,7年前,我又寫了一本《絕唱老三屆》,都是寫我們這一代人的。在寫這本新書的時候,首先考慮如何不重復自己。正巧,那時我剛剛讀完法國哲學家莫裏斯·哈布瓦赫的《論集體記憶》和美國作家保羅·奧斯特的回憶錄《孤獨及其所創造的》。這兩本書都是有關記憶的,他們睿智的思考幫助了我,特別是他們關於對記憶的喚回和恢復的論述,讓我對以往的記憶進行了重新的梳理。從某種意義上講,思想的本質必然是一種記憶。你知道,在一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年代裏,回避記憶,抹掉記憶,熱衷於失去記憶,已經是司空見慣。人們更容易將目光投向充滿誘惑的眼皮底下和前方,喚回或恢復記憶,不那麼容易,那不僅僅是一種寫作的能力。

2. 讀這本書讓人感到有一種濃濃的情感在裏面,情感對於整個寫作起到什麼樣的作用?

我一直認為羅丹關於“藝術就是情感”的命題至今依然沒有過時。無論什麼樣的寫作,變戲法瞞不過篩鑼的,讀者最後看的還是作者付予作品的情感是否真誠真實,那是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的,這就是魯迅先生早就説過的用血寫的和用水寫的東西的區別吧,再怎麼包裝,也是無濟於事的。在這本書的寫作中,我是希望起碼能夠袒露自己內心的一部分,也希望能夠深入到他人的內心世界的一部分,而真正好的文學應該是從心靈到心靈的。

3.本書帶有自傳的性質,但是您並沒有以自我為傳主,而是採用長篇紀實散文的方法,寫您所親歷的人和事,而所有的人和事的選擇又都非常精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都對您有過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幫助、關照,但有兩個人很特別:一個是鐵匠老孫,一個是趙溫。能否詳細地談一下這兩個人在您心中的位置,和您對此二人的感情?

我已經寫了好多散文,如果這一本書僅僅是一路隨感散文式的集錦,那只是一個拼盤。我希望這本書不是散文集,它應該有一個整體感。長篇小説的方法是借鑒的,在結構佈局、人物塑造和細節的注重以及前後的貫穿方面,我確實有意識地學習長篇小説的一些方法,希望打通文體之間的界限,讓散文一直慣性而小巧的寫作變一些樣子,長的結實一點。

我一直以為我們這一代的青春史是一部共和國的斷代史,可以説是空前絕後的,值得反覆咏嘆,如同蘇聯描寫衛國戰爭的文學作品,已經是第三第四代人在寫了。因此,我不希望是事無巨細、婆婆媽媽、豆腐賬似的、卡拉OK 式的、自我吟唱自己舔自己傷口的一本書。

在這本書裏,我寫過這樣一段話:“如果説,在北大荒所有日子裏,發生過的許多可笑的事情,都可以抹殺或否定,只有兩點除外:一點是我們從當地農民那裏學到的立場,一個便是我們的愛情了。如果沒有了前者,我們的人生真的一無所獲了。如果沒有了後者,北大荒真的是一片荒原了。”鐵匠老孫和木匠趙溫,給予我許多,我很難忘懷,不能忘懷。

4. 您從離開北大荒到現在已經有三十多年了,回去過兩次。對這塊留有自己青春痕跡的老地方,是喜歡她的過去,還是喜歡她的現在?

其實,我回去的次數再多,也只是一隻候鳥,飛去了,又飛走了。我沒有資格評判那裏的興衰得失。但是,看到七星河兩岸的濕地無可奈何的在減少,底窯的那片林子徹底的沒有了,這樣的變化還是不要太多的好。作為一個將青春歲月埋藏在那裏的知青,我無法忘記過去,也真誠地祝福它的未來,新的一代的生活應該比我們好。

5. 全書二十八章是集結了二十八個故事。而每一個故事都很感人,既寫出了北大荒的荒涼之美,也寫出了北大荒人的樸實之美,更寫出了那一代知青的青春悲涼之美。但很多人在讀了這本書後,內心深處好像都有一種説不出的傷感、説不出的痛。請問:您在創作的過程中有這種感覺嗎?您認為這種感覺是情感的自然流露,還是故事、人物的感人?

謝謝你對這本書的鼓勵,知青已經成為了一個歷史名詞,成為了一個帶有諷刺貶斥意味的昵稱,淪為和傻冒相提並論,這樣的知青的故事還能夠讓你感興趣,我很感動。在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潮流中,他們理應落伍,只是被當成電視劇裏煽情的某些段落,或是知青聚會時候懷舊的下酒小菜。説來慚愧,那二十八個故事,其實早存在於我去北大荒之前,由於時間的沖洗,有些被淡漠甚至被遺忘罷了,只不過因為我重返北大荒與它們邂逅而被激活。在被激活的那一瞬間,我特別責怪自己,為什麼以前竟也被自己淡漠乃至忘記?所以,我説有時候記憶是靠不住的,離著真實發生過的一切,已經很遙遠了。可以説這樣的感受,貫穿于這本書的寫作之中,常常讓我難受和難堪。

説實在話,每一次去北大荒前,心裏都充滿著期待,每一次到了那裏後,心裏又都是充滿感傷,真的是涌出那種“相逢不如長相憶,一度相逢一度愁”的感覺。不回去看看吧,總覺得那裏還有惦記著的,心就像風箏,有線頭在那裏拽著。其實,回去,就是去看那個地方的人,在我插隊的那個大興島二隊,這些年來當地的老農已經前後死去了40人,就在前天聽説又去世一位老人。即使有機會再回去,還能夠看到誰呢?老眼厭看南北路,流年暗換往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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