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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學問要從讀書記卡片開始 陳國裕  
 

——訪中央黨校國際戰略研究所教授張璉瑰

張璉瑰,男,漢族,1943年11月生,中央黨校國際戰略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北京大學南韓學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亞非發展所特約研究員,還兼有多種學術職務。

1964年中學畢業後被國家選送到朝鮮留學,1968年畢業于平壤金日成綜合大學。此後先後在地方政府和部隊及社會科學研究機構工作。1985年選派到中央黨校學習,畢業後留校。

長期從事東北亞國際政治和國際關係研究,對朝鮮半島問題研究著力尤深,其科研成果在國內外有一定影響。

撰寫專著《1945年以前國際政治中的朝鮮半島和中國》等多部,發表《國家利益辨析》、《檀君與政治》等學術論文百餘篇。翻譯出版《南韓文學史》,曾創作發表詩集《人生三昧》、小説《巫女圖》等文藝作品。

記者:近些年,全國黨校系統調進不少年輕教師,他們很想做好教學科研工作,自身也很努力,但總覺得進步不快。您多年從事黨校的教學科研,這方面您有什麼體會呢?

張教授:和國民教育系統的大學相比,由於黨校的任務主要是幹部培訓,所以黨校的教學科研有其特殊性。一是課程較少。許多青年教師多年沒有機會上講臺。二是課程大多是專題講座,很難就某門學問作完整系統的講授。這樣,如果黨校的青年教師不能自覺地自我加壓,為自己制定一個“自我培訓計劃”,抓緊時間系統讀書,潛心學問,爭取成為某一領域學有專長的學問家,那麼,時間一久,有些人就有可能變成萬金油式的工匠,甚至也有人學業荒廢,一事無成。

記者:古往今來,先輩學者總是勸導後俊好好讀書。如今正在步入資訊時代,電腦普及了,上網很容易,搜尋資料信手拈來。在此情況下,讀書的作用是不是減弱了,有沒有更便捷的方法掌握知識呢?

張教授:讀書是什麼?實際上是學習消化前人思想成果,是知識傳承。閱讀可以看書,也可以借助電腦,這只是媒介不同,但“讀”是不能省略的。科學技術的進步,使我們找資料更方便、更快捷、更廣泛,不過省去的是手腳之功。而閱讀的實質“邊讀邊思考”是無法取代的。到目前為止,掌握知識除去讀書學習外別無他法。古人云:“走萬里路,讀萬卷書”。由於書得來不易,所以讀書格外上心,收穫也就更顯著。可能許多人有體會,借來的書,時刻惦記還期,讀起來快而認真;自己買的書,沒有緊迫感,往往久置不讀,甚至購而遺忘。從這個角度看,閱讀手段的進步,如果不能妥善對待,也有可能因利致弊。

記者:您提出要認真讀書,並強調,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時不我待,趁青春年少多讀書。讀書難道也像莊稼春種秋收嗎?

張教授:我認為是這樣的。凡學習過外語的人都有體會,20歲以前記憶力好,學外語事半功倍。年齡越長,學習越吃力,年過30仍未“過關”,恐怕學成就很難了。最近有研究成果稱,學習外語是有年齡階段限制的。

其實讀書也有類似的規律。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有特定的閱讀內容,比如,兒童喜歡讀童話,少年著迷于英雄故事,青年人初涉世事,更熱衷於反映社會人生的文學名著和充滿思辨的人文科學著作。這是由其心智發展狀況決定的。適當適時適量的閱讀是其該階段心智健康發展的重要條件。特定階段的特定閱讀的缺失,就會造成“營養不良”,這種損害是終身性的,就像農作物澆水施肥錯過季節,是絕對難以補救的。

我入中學時已是1958年“教改”以後,政治教育取代知識傳承成為教科書的第一要義。大學時代又逢“文革”,斯文掃地,蒙恩開禁的可讀書目屈指可數。走出校門回首學生時代,痛感未能系統讀書。後來搞國際問題研究和教學,因工作需要不斷讀書,但這種追求“立竿見影”的閱讀自然難成系統,更重要的是這時早已失去學生時代那種如饑似渴地汲取知識的閱讀心態和從容心境。“童子功”既失,學術根基自然薄弱,不論如何補救,總擺脫不了半路出家的感覺,深切感到青年時期抓緊時間認真讀書是何等重要。

因此,我認為現在的年輕教師,一定要抓緊時間,聚精會神地去讀書,把這個階段應該讀的最基本的書讀完。我不贊同前幾年有的學校提倡學生“休學創業”。該讀書的時候不讀書,讀書年齡過了又回爐上學,這違背學習的規律,是得不償失的。

記者:我國每年出版的圖書達十萬種以上,令人眼花繚亂,無所適從,如何選擇要讀的書呢?

張教授:在古代,由於條件限制,寫書不易,印書更不易。因此,古人惜字如金,每篇作品必反覆推敲,像今人擬電報稿一樣把一切可有可無的字去掉,於是便出現言簡意賅、優美異常的文言文。

如今時代不同了。從收集匯總資料,引述他人著述,到編織成文,全可讓電腦代勞,只要輕輕打幾下鍵盤,萬把字的論文就像叮咚的泉水那樣從印表機裏流淌出來。於是,寫書不再是文人學者的專利,走紅的歌星,年幼的娃娃,全都成了有著作的寫家。

寫書人方便了,讀書人卻麻煩了。如今的讀書人必須學會兩種新本領:一是必須學會從滾滾而來的書的洪流中分辨出哪些是假冒偽劣,像沙裏淘金一樣,找出學者積數年之功潛心研究寫出的真正學術著作;二是必須學會在充斥著大量移植編抄以充篇幅的準學術著作中找出真正屬於作者本人的那幾頁東西。

我的讀書經驗是,把這所有的書分成四類。第一類是業已經過時間的考驗、被世人公認為經典的書。這類書要用心地讀,一句一字地讀,而且要反覆讀,要苦下功夫。

第二類是一般學術書。這類書應該通讀,但如實在沒有時間,也可以在了解全書結構的基礎上通過翻檢目錄選出其最有特色、最精彩或是你最需要的那一部分認真讀。

第三類是近似學術書。作者對所學的東西沒有研究,東抄西編成冊,雖無大錯,但基本上是重復別人的話,毫無新東西。這類書只翻翻目錄知道寫了些什麼也就可以了。

第四類就是文字垃圾,花裏胡哨,別管它就是了。

記者:有許多人很想讀書,也讀了不少書,但放下書本,頭腦裏仍是一片空白,沒記住什麼東西,這是什麼原因,有什麼好的讀書方法嗎?

張教授:我們的先輩學者讀書講究做卡片。每讀一本書,凡見到有研究價值的論述、觀點或材料,都記在卡片上。如有可能,還要記下自己的分析評論。日積月累,卡片以千萬計。這些卡片要分門別類有秩序地放在卡片箱裏,每得空閒,就要翻看,並且不斷剔除,隨時補充。過去,看一個人讀書多少,研究深淺,只要看一看他積累了多少卡片,便心中有數了。

做卡片的功能是多方面的。一是迫使你認真去選擇值得一讀一記的書;二是迫使你邊讀邊思考,深切體會其真義和價值,判斷出其內容是否值得記入;三是通過抄寫,加深了記憶;四是迫使你去聯想,別人是否説過類似的話,他們異同在哪。做一張卡片就是一次科研活動。

這樣讀書很慢,但慢工出細活,至今為止沒有發現更好的方法。

記者:您剛才説,做一張卡片就是一次科研活動。它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呢?

張教授:什麼叫科學研究?其實擺弄卡片就是科學研究的一種。比如,有人交給你一個題目,讓你研究一番究竟什麼叫“國際政治”。你就要搬出卡片箱,找出有關“國際政治”定義的所有卡片。這時你也許會發現卡片太少,只有10多張,你就必須到圖書館去借書、閱讀、再做卡片。然後,把這些卡片分類放在桌子上。你要做的是認真看一看中外學者們是如何給“國際政治”下定義的,有多少種説法,它們的異同在哪,分析其異同的原因,找出你認為正確的説法,寫下你為什麼認為這種説法較為正確,詳細地列出其理由。如果你認為所有給出的説法都不滿意,你就必須説出為什麼不滿意,寫下你認為滿意的答案,並講出你的道理。當你把這一切活動用簡潔的語言表述出來時,一篇關於什麼是“國際政治”的論文就形成了。

記者:感謝您精闢生動的答問。最後一個問題是:您對我們黨校的年輕教師有什麼建議呢?

張教授:簡而言之,凡是有志於認真讀書、有志於做學問的年輕教師,不要浮躁,不要著急,還是下笨功夫,從讀書做卡片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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