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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什麼事物能更長久 陳福民  
 

——評徐坤長篇小説《愛你兩周半》

《愛你兩周半》是徐坤繼《春天的二十二個夜晚》之後推出的第二部長篇小説。如果説在《春天的二十二個夜晚》中,徐坤對一個時代的結束給予了溫情的祭奠的話,那麼《愛你兩周半》則提示著另一個顛倒眾生、不知所云的時代的重新開張。現在,徐坤又粉墨登臺了,穿著她那副經過改裝後的老行頭,唱腔唸白依舊飛揚靈動,舉手投足儼然笑靨如花。但你仔細辨認之後就知道,這依然是我們早已熟悉的徐坤式的歌哭佯狂皮裏陽秋。

表面看來,《愛你兩周半》是一個裝在“非典”套中的俗世情愛故事,但在事實上, “非典”僅僅是作為小説敘述的外部條件而存在的,並不具備更多的內在決定性。如果一定要從“非正常”、“非典型”的角度找由頭,那麼顧躍進與于珊珊的互“泡”以及梁麗茹與董強的互“偷”倒是兩對“非典型的男女關係”。回想一下《橡樹旅館》、《廚房》、《遭遇愛情》等作品,就很容易發現,徐坤的藝術視閾對典型的合乎規範的人生從來不屑一顧,特別是在兩性關係上,她只醉心於那些非常態的出位的事物,她尤其樂於從中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蒐羅著各種破綻百齣、灑湯漏水的你我他。

《愛你兩周半》延續了徐坤小説創作一貫的“搗亂”思路,矛頭直指那些百般修飾、裝備精良然則敏感脆弱的人性。因此這個故事可以涉及到很多致命的因素,譬如:人被突然拋入某種境遇之後真實不堪的倉皇表演(試看顧躍進與于珊珊被隔離後的彼此厭憎);譬如福柯式的“瘋狂與監禁”的主題(試看梁麗茹與董強出遊雲南的遭遇)……當然,小説演繹了非常時期的“非常愛情”——一個讓人王顧左右而言他的似是而非的領域。

顧/于、梁/董們的事跡算是愛嗎?對此有信心的人恐怕不多。風流倜儻光環四射的“成功精英”顧躍進很有點老上海灘的趙伯韜的味道——喜歡“扒進各种女人”,而電視臺節目主持人于珊珊委身顧躍進,也頗類陳白露之於潘月亭,除了彼此的各懷鬼胎各取所需之外,毫無新意可言;至於顧躍進那飽受壓抑的“守活寡”的妻子梁麗茹與青年同事董強的粉色旅程,儘管作者不忍心掄開了侃——在這裡徐坤為她鍾愛的女性保留了最後一條抵達獲救的羊腸小道——卻也仍然沒有脫離開“紅杏出墻”的老套格調。

現在問題來了,這可憐的“愛”就只能維持 “兩周半”的壽命嗎?於是人們不得不生出疑惑來:假如沒有“非典”這個突發事件,顧躍進與于珊珊以及梁麗茹與董強們還能繼續下去嗎?或者再換個更“惡毒”的問法:即使可以繼續下去,還有意義嗎?難道那不是點燈熬油茍延殘喘之後毫無指望的同義反覆嗎?難道這累死人的窮途末路不是遙遙無盡遙遙無期嗎?

《愛你兩周半》對顧躍進與于珊珊做了精彩的喜劇性處理。顧躍進讓我們看到的是一個財大氣粗、絕對自我的中産階級精英,而于珊珊則是一個把虛情假意表演得爐火純青的世俗小女人。對於顧躍進來説,于珊珊不過是他無數次獵艷經歷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戰利品,而對於于珊珊來説,顧躍進是她無數個潛在可“傍/綁”的大款之一。兩個人自始至終都猶如兩條平行線,從沒有真正相交過。聯結兩具軀殼的唯一紐帶只能是交換原則,只不過這交換被掩蓋在中産階級的趣味形式中,遮蔽了它最初始的赤裸裸的味道。可以想像,人忍受虛假是需要足夠的道德自我肯定的能力和勇氣的,顧/于之間的遊戲規則似乎連這個也不需要,對於沒有精神訴求的人來説,永遠不存在精神破産的問題——他們都屬於平時活得自信滿滿有聲有色的人。因此,當“非典”導致顧/于坐困愁城瀕臨崩潰終於解脫之後,兩個人共同上演了一齣狼奔豕突奪路而逃的滑稽劇。

還有什麼事物能更長久?顯然,這個問題跟真實有關,也跟存在與時間的限度有關。可是如果有誰試圖對“能否長久”刨根問底的話,我想那多半會得到一個令人沮喪的結論。我向來不懷疑這世界一定存在著“天長地久此恨綿綿”的人與事,但我也同樣相信,“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的可恥結局絕非只為個別人準備著。人,在什麼意義上可以更真實更牢靠一些?在那些彼此心照不宣的假面舞會曲終人散之際,人們除了迷惘虛空和冷酷的透徹外,還能收穫到什麼?其實這才是徐坤的寫作始終致力於表達和追問的。 “兩周半”像一個躲藏在人類命運中的精靈鬼怪,同時更像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任你嘔心瀝血機變無窮地刻意躲避著它,它總會在你春風得意策馬狂奔收不住腳的時候跑出來提醒你:喂,時間到,你要露出馬腳並且掉下去了。

對於徐坤和她的《愛你兩周半》來説,一種徹底的幻滅感並不能使人得到真正的解脫與拯救。無論它有著怎樣的“真實性”,讓所有的人都無可挽回地“掉下去”顯然不會令人感到鼓舞。因此可以理解的是,這便成為了徐坤處理幾個人物命運結局的出發點。譬如顧躍進在倉皇中對命運的淺思和對親情的一絲眷顧,譬如于珊珊在賭博式的“上前線”之後的覺悟與充實感,再譬如梁麗茹“出墻”後對生活更為堅定與恪守等等,都顯示出徐坤在理解生活複雜性方面的有益努力。但不可否認,這些處理或多或少地缺乏必要的精神剖析與過渡,顯得有些倉促。儘管這未必意味著徐坤從她曾經一貫堅持的批判立場上後撤了,但是至少,這一點提示著徐坤在未來的創作中,仍然需要面對多種複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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