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陳梧桐先生著《洪武大帝朱元璋傳》有感

時下許多“專業”著作，雷同者多、跟風者多、粗製濫造者多。然而，新近出版的著名明史學家陳梧桐先生的《洪武大帝朱元璋傳》卻讓人眼前一亮。細讀該書，無論是學術創新、還是作品體現的治學思想都給人以莫大的震撼。聯想陳先生的治學和目前學術界狀況，筆者有感而發，願與學友交流。

一

這部大型朱元璋傳記的初版《洪武皇帝大傳》（以下簡稱《大傳》）于1993年6月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當時，學術界予以高度評價。

談到這次增訂的緣起，陳先生在《後記》中説，二十年前，受到時代的限制和學識的局限，《大傳》出現了一些“不夠準確”、“有失偏頗”之處，而“隨著史料蒐集的不斷豐富，研究工作的不斷深入”，有必要“根據自己新的研究心得，吸引學術界同仁新的研究成果”，重新加以修訂，以求“對朱元璋的評價更加科學、客觀、公正”。

增訂本絕非原版的重復。從字數上看，由原來的50.2萬字增加到69萬字。從內容觀點上，從篇章結構、遣詞造句，都作了極為認真、細緻的修訂。筆者認為，章節的變動和內容的調整，反映了作者最近二十年來對朱元璋、對明史和中國歷史全方位的思考。

第一，增辟專章，論述朱元璋《治國方略的確定與實施》。這也是變化最大之處。初版的第六章《創建大明王朝》被一分為二，改為第六章《創建大明王朝》和第七章《治國方略的確定和實施》，由原來“登基與建都”、“全國封建政權的重建”、“寬猛結合、恩威兼濟的統治策略”和“居安慮危，處治思亂”等四節，增訂為“登基稱帝”、“都城的擇定”、“全國封建政權的重建”和“尊孔崇儒，倡導理學”、“明禮定律，教刑並用”、“安民為本，寬猛適中”和“居安慮危，處治思亂”等七節，表明瞭作者對朱元璋治國方略對有明277年曆史發展進程影響的強調。作為開國之君，在中國傳統的“尊祖敬宗”思想的影響以及《皇明祖訓》的強有力約束下，朱元璋創制的各項基本的治國方略，在有明一代得以貫徹並自始至終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詳細了解、準確把握朱元璋的治國方略，對研究有明一代的歷史有著重大的指導意義，這也是增訂本不惜筆墨、著力探討的原因。

第二，充實明初經濟史的內容。在《休養生息，發展生産》一章，增訂本把初版的“工商業的復蘇與大明寶鈔的發行”一節，擴充為“手工業的復蘇”和“商業的逐步繁榮和大明寶鈔的發行”兩節。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準確地、客觀地評價明初社會經濟的恢復與發展，是每一位治明史者都必須面對的一個至關重要而又非常頭痛的問題。當時的農業、手工業和商品經濟的水準究竟有多高？如何理解明初社會經濟能在較短時間內迅速恢復與發展的奧秘？洪武二十六年全國的耕地數字真的能達到八百多萬頃嗎？“仁宣之治”的制度保障和社會經濟基礎在是什麼？讀了陳先生的巨著，可以找到一個較為清晰的答案。

第三，對朱元璋個人和家庭生活的充分關注。增訂本把初版第一節“勤奮好學，博覽群史”擴充為“勤奮好學，喜弄翰墨”和“精研兵書，博覽經史”兩節，補充了大量鮮活的內容。力圖勾勒作為帝王的朱元璋的個人和家庭生活的真實一面。近二十年來，社會生活史和文化史的研究成為學界的熱點，尤其是帝王后宮的生活成為人們的談資，然而卻也出現了大量人云亦云、以訛傳訛的流弊。陳先生訂正了許多的錯誤觀點。如談及朱元璋注重對子孫的教育，兒子們成年後都頗為能幹，第五子周王編撰《救荒本草》時，他加注道：“《明史》卷一一六《諸王傳》言周定王橚嘗作《元宮詞》百章，實誤。《元宮詞》百章的作者為其子周憲王有燉。參看傅樂淑《元宮詞百章箋注》後序，書目文獻出版社，1995年版”，就糾正了這一訛誤。在燕王和周王的生母問題上，陳先生列出的參考文獻多達八種，可見其嚴肅認真的態度。

二

這部大型朱元璋傳記的初版之所以能獲得成功，在於陳先生紮實的前期研究。《大傳》出版前，作者已經在朱元璋和明初歷史研究方面取得了極為豐碩的成果，發表了近二十篇論文。朱鴻先生在《近十年來（1989—2000年）有關朱元璋研究之介紹》中評價説，“《洪武皇帝大傳》就是在這些單篇論文的基礎上完成的，代表了陳梧桐在研究上的總成績”，“在篇幅內容上不僅遠超吳晗的《朱元璋傳》，也是其後的同類著作所不及”。

增訂本增加了20余萬字，大多是陳先生在進一步挖掘史料的基礎上，對朱元璋及元末明初政治、經濟、文化及政策的再思考、再深入探討的結晶。本書初版問世不久，陳先生繼續孜孜矻矻地蒐集史料，並對一些重大的歷史問題進行再思考，寫出了一批有見解的論文。例如，在朱元璋的治國方略及評價方面，他發表了《再論朱元璋的功績與歷史地位》）；在朱元璋的文化政策及成就方面，發表了《朱元璋與明代文化》的長篇論文。此外，還有《明太祖與明成祖對西北民族地區的經營》；《明王朝有民族觀與民族政策》和《朱元璋民族成份考辨》等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