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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省新邵潰壩真相調查:水庫垮壩傳言毫無根據
中國網 | 時間:2005 年06 月07 日 | 文章來源:中國青年報

 戴志軍呆坐在山頭上,一臉淒苦,不停地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呢?”

發生在湖南省新邵縣的特大山洪將他的父母妻兒從山頂衝到了10多裏外的河灘,原來建在馬家嶺3組的宅院早已被亂石淹沒,這一切讓這個從廣東東莞打工返鄉的漢子痛苦萬分。

從戴志軍家所在的馬家嶺村到受災最遠處的躍進村,這場洪水給當地3個鄉鎮、數十個受災村的百姓帶來了巨大的痛苦。

山洪暴發的當天即引起了各地的廣泛關注。記者注意到,部分網站上迅速出現了對事件原因及結果的陳述和猜測。

“新邵出現了水庫垮壩,死了很多人”。在當地乃至長沙一時謠言四起。

有的消息來自當地人的傳播。一名自稱是“新邵113班同學”寫的關於水庫決堤“第一手消息”説,當地的高壩決堤,死去鄉親無數。“在潭家灣醫院下面有一家人死了9個(他家在河邊),鄉政府死的6個人是夜裏11點從陳家坊回來時剛好遇上洪水而死去的。可我今天早上看到的‘湖南新聞線上’實在令我寒心,是山洪暴發嗎?是水利工程(那裏的高壩從我記事起就沒有見到有人修過!!)出了問題。”

對傷亡人數的猜測更加令人驚心。

一名網友在網路上留言説:“整個鄉政府被沖掉了,不是山洪暴發,而是因為水庫無人看管決口,而且是大面積的。現在湖南當地政府還在對新聞媒體和中央隱瞞實情。水災是6月1日淩晨2時發生的,真實的情況是,昨晚水災發生後到現在僅找到的屍體就多達上百具,到今天就更多了。”

網路上的傳言很多是針對當地政府的資訊發佈的。

在災禍發生的第一天,湖南報紙上刊登的官方消息是死了9人。之後,新華社發佈的新聞中,死亡人數達到了17人,失蹤35人。

有的網友認為這是“瞞報的假新聞”;有的網友提出質疑:淩晨2時發生的山洪事件,“怎麼可能才17人遭遇不幸呢?”有的認為自己的知情權遭到侵犯;有的要求“追究相關責任人的責任,對有瀆職行為的一定要嚴辦”。

為此,6月2日,記者專程前往調查。

當地政府:嚴格按照災害損失統計口徑統計

民間流傳的死亡失蹤人數為300人,甚至上千人,而政府部門提供的死亡失蹤人數卻不過幾十人,何以兩者之間存在著如此巨大的差距?

6月3日,新邵縣委、縣政府新聞發言人申桂榮在接受媒體記者採訪時解釋説,官方所提供的死亡失蹤數字,一直都是嚴格按照災害損失統計口徑統計,即“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在事故發生初期,由於一直未能與該縣太芝廟鄉的牛頭村、馬家嶺村、莫家嶺村以及潭府鄉的兩個村聯繫,所提供的死亡失蹤數字並不包括這些村落的情況。隨著搶險救災工作的深入,這一統計數據仍將繼續變化。

他説,6月2日上午與這些村落進行聯繫後,裏面的情況也已基本摸清。統計出來的死亡、失蹤人數也變為“死32人,失蹤45人”。

他説,山洪暴發之初,社會各界由於對情況不了解,有各種猜疑是正常的。同時加上交通中斷,又是丘陵地形,政府部門對實際情況也沒有完全掌握。“在第一次新聞發佈會上,我們也説國有新龍公司的尾砂壩垮了,後來發現沒有垮,於是又召開發佈會趕緊更正。”

申桂榮稱,為了掌握實情,在當天淩晨,主管安全的陳軍渝副縣長就跋山涉水趕到各災區看實情。

邵陽市多位領導也趕到現場勘察。在發現變化後,他們都及時通過新聞單位向社會各界發佈了消息。

一些消息的傳遞變化,還有著其他的複雜原因。

6月4日,因有媒體報道災區出現了3例傷寒病人,頓時引起了恐慌。在6月5日召開的新聞發佈會上,邵陽市、新邵縣的有關部門出面澄清:僅有1例傷寒病人,但病發在5月20日,而且不是災區的居民。

消息源自何方?邵陽市的一個部門負責人認為,災區太芝廟鄉原來是傷寒老病區;並且,洪水之後出現疫情,不違反常理。所以,就會出現類似的消息。

這一消息的“直接後果”是:當地政府向湖南省衛生廳申請調撥了3萬人份傷寒疫苗。現已接種了1萬人份。“因為現在通訊方式很多,消息流傳加快,而老百姓認為只要是媒體説的,就都是真的。”申桂榮説,這樣的事情多了,自然會影響決策,浪費地方政府官員的精力。

來自新邵縣政府的最新統計數據稱:截至2005年6月4日下午6時,死亡43人,失蹤34人。衛生部門接診傷病人員860人次,其中重傷22人。

官方説法:暴雨引發特大山洪,小壩潰決不是主要原因

對紅星壩的潰決,新邵縣有關負責人的説法是該壩早已廢棄,在很久以前已經被水衝垮了,並沒有任何蓄水功能。他稱,具體情況,要待湖南省水利廳的專家前往核實調查後才知道。

但另外一個壩的崩潰則得到了官方的證實。6月5日上午,當地政府承認,在山上面確實有兩個尾砂壩。一個是國有新龍礦業公司的,壩裏留有100多萬立方米的礦砂。但該壩至今完好無損。另外一個則是太芝廟鄉一私人老闆的聯合銻金礦的尾砂壩。裏面原來存有13230立方米的礦砂。在暴雨的沖刷下,被衝開了一個豁口,流失了近三分之一的礦砂。

該縣新聞發言人申桂榮表示:尾砂壩其實只是一堵墻,用石頭壘成的。該壩不是水利設施,也不具備防汛功能。

他承認,這些礦砂的流失對河床的抬高、環境的污染有一定的影響,但不是主要因素。

特大山洪為何發生?當地官方的解釋是,自5月初到災禍降臨之際,總的降水量達320毫米,與歷年同期相比,多了一半。地表的含水量早已超過了負荷。

更加重要的一點是,縣裏的氣象站證實當天以龍山為中心的地方降水多達122毫米。而且從5月31日晚上8時到6月1日早上8時,雨水連綿不斷,超紀錄地達到了197毫米,並且主要集中在5月31日晚10時到12時這一段時間。

這樣,在龍山僅58平方公里的地方,總計有1600多萬立方米的水覆蓋,超過該地區土地蓄水能力數十倍。於是,從6月1日零時35分起,新邵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洪災。

記者求證:衝垮的實際上僅是一個小河壩

當地政府堅稱該起事故係山洪突發所致,而民間説法多稱是由太芝廟鄉附近的堯虞塘水庫高壩潰堤引起的。

為了核證這一事實,6月3日,記者趕赴當地,離大壩近六百米時,看到有人牽牛從旁經過。離開時,還發現有女孩打傘在旁行走。並沒有所謂垮壩的事發生。

有知情人士説,該壩背後的水庫內積蓄了10萬立方米的水,如果穿堤,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疑問被打消了。

在記者途經潭府鄉、太芝廟鄉的幾個村莊時,有多名村民告訴記者,在太芝廟鄉中學附近的一個小壩垮了,在其上面還有一個礦的尾砂壩崩了,並有幾名學生被洪水卷走。

奔走近1小時後,記者趕到了太芝廟鄉中學附近。傍著洶湧的河水,一個岔路口處,一堵墻頹然而立,原本兩層樓的磚房被水衝得只剩下一堵爛墻。

離此不遠處,就是幾名學生的失蹤之處。

新嶺村村民陳家禾説,漲水時村裏房子沖倒了不少,同村的李安民家5個人只剩下他一人。村民李佩清家中死亡5人,其中兩個是自己的孩子,另外一個是住宿在他家的學生。有兩個男學生跑得快得以逃生。

但是相隔不遠的鄉中學沒有人員傷亡,據説裏面當時有40多名學生。

記者看到,從前面高山上奔流而下的龍山河在此幾乎踏上了平原,河水到中學前迂迴成一個“S”形,在左邊凸出地帶居住的村民傷亡慘重。

新嶺村5組村民李先鋒介紹説:以前龍山河十分溫順,但在那天卻突然變成了猛獸。僅10分鐘,水就漲上來了,他們趕緊逃到了山上。聽到下面一片呼救聲,卻無計可施。

在中學前不遠處,一座殘敗的小河壩引起了記者的注意。

沿著旁邊的公路走了約400米,我們到達了壩體的上方。據目測,河壩高約20多米,寬約四五十米,中間大部分已經被水衝開,留下了一個“V”字形的豁口,像被撕開的夾心麵包。這就是被外界廣泛猜測的垮掉的大壩———“導致了數百人死亡的禍首”。

新嶺村5組村民李敏捷自稱見證了這個河壩的歷史。

他説,該壩名叫紅星壩,上世紀中期建成。當時建大壩是以木樁墊底,中間夾著泥、石頭。壩上有兩個涵洞出水口,另一個是旋轉開關的閘門。

在上世紀70年代,河壩被加高,作為灌溉和小型發電之用。但在後來,因為當地接上了高壓電,該電站就廢棄了。灌溉用途也被距其兩公里之遙的高壩(壩名———記者注)所取代,壩內的泥沙也就越積越深,閘門也被封死了。

李敏捷説,在上世紀90年代的一次大水中,這個河壩曾經被衝垮一次。後來鄉政府組織修好,並在外加上了水泥層作為保護。天旱時水很少,但在山洪暴發當日,這一年代久遠的攔河壩無法阻止排山倒海似的山洪,壩體很快被衝垮。

河壩是否有外界所説的強大蓄水功能呢?

記者繼續前行,發現往山上行走約100米,河床的底部海拔已經高出了下面大壩的頂部,而上游的河道並沒有增寬,卻有變窄的跡象。以此計算,即便該壩的所有出水口被堵死(事實上仍有兩個出水口可以放水),也無須太大的水量就可越過這道“門檻”,而不可能像傳説的那樣積蓄了幾萬立方米的水一朝破門而出,釀成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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