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曲人生

    

    最後的木偶崑曲藝人

    崑曲被評為“世界遺産”,各地崑曲人都很振奮。一時間,演出頻頻,市場漸熱,頗有一番“姹紫嫣紅開遍”的新氣象。然而,有著300多年曆史,全國惟一的木偶崑曲團——洪福班,卻只剩下83歲的姚五寶一位藝人了。

    演木偶崑曲是吳越村的傳統,世世代代的村民們除了種田,就以此為最大的副業和娛樂。吳越村是姚姓聚居地,老輩留下的規矩——演木偶崑曲的本領,只能傳給姚氏家族的男丁。每個姓姚的男孩子長到三四歲,父親便開始教些簡單的唱段和操作木偶的方法。崑曲木偶的身體是用竹子編的,臂膀和腿則由布頭連接——別看它貌不驚人,牽引線多達十幾根、長達3尺的崑曲木偶,靈巧程度超乎想像。受兩根線控制的手指能很自如地做泡茶、射箭、喝酒、點火等高難度動作。更絕的是,木偶還能抽香煙(吐的煙是粉筆灰)。另外,藝人唱戲的嘴型必須和牽引木偶的動作完全一致,要不就“穿幫”(露餡)了。到了十幾歲,父親會從蘇州請來老師給男孩子拍曲,然後,就加入戲班,正式吃“開口飯”了。

    據姚五寶回憶,上世紀50年代,尚余9個人的洪福班到上海跑碼頭,演出多得無法休息。在“湖北戲院”,日場剛剛唱完,夜場又客滿了,戲院位子不夠,觀眾就自備小板凳。在華山路的戲院,俞振飛等昆壇宿儒常過訪,上海戲曲學校也三下請柬邀他們去座談。還有到蘇州為中央首長演出,到南京的省戲校教學,是姚五寶最津津樂道的兩大“光榮事跡”。可是,當一些藝人過世後,姚五寶等限于見識,死守“只傳男丁,不傳外姓”的規矩,就是不添人。加之唱新戲的風潮開始盛行,被認作是老戲的木偶崑曲漸漸沒落了。“文革”中,寄放在蘇州的一箱崑曲木偶也遺失了,而那時,洪福班早就解散,姚五寶也回村裏做了建築公司的守門人,見證他崑曲生涯的,就只剩下隨身攜帶的一個小花臉木偶頭,可以扮演《長生殿》裏的高力士、《西廂記》裏的法聰、和《白蛇傳》裏的小和尚。

    自從崑曲被評為世界遺産,湮沒多年的木偶崑曲和姚五寶老人也重受矚目。老人憑記憶和想像畫了崑曲木偶的結構圖,拿到工廠給人看,卻説車不出來。“怎麼會車不出來呢?”老人很傷心地絮叨著,珍愛地撫摸著畫在硬紙板上的粗糙圖樣。一邊又追憶起那箱遺失的木偶……

    

    崑曲和旅遊的“天仙配”

    崑曲,中國戲曲最臻成熟之作。詞藻、唱腔、身段,無一不美,而深厚的文化積累,更使其天然流露著蘭花般高潔清幽的氣韻。與它齊名的希臘悲曲、印度梵曲早已滅亡,而崑曲在幾經風雨飄搖後還鮮活地展示于舞臺。但它的現狀甚至比不上絕大多數地方曲種。並且,每個院團都要承受市場狹窄的壓力,每個演員都要面對觀眾寥寥的事實。昆經習慣稱它為“寂寞的藝術”,習慣用近乎悲壯的“耐得住寂寞”給崑曲演員一點微薄的安慰和鼓勵。

    “遊周莊古鎮,賞崑曲藝術”已成為這兒最響亮的“賣點”之一。儘管演出還沒開始,古戲臺早就遊客如織。兩邊的廂房裏展品豐富的 “崑曲摺子戲模型館”、“戲曲臉譜館”、“崑曲穿戴館”吸引了諸多的流連和讚嘆。而不禁閒雜的後臺裏,演員們更是在好奇的眼光下,化粧、貼片子、勒頭、穿衣……有條不紊。

    周莊的古戲臺雖不臨水,但觀眾也頗有幾分魯迅《社戲》中的悠閒和隨意。笛聲一起,你既可在題作“玉茗堂”的戲樓中邊吃茶點,邊俯視人情世態,也可于院內廊下,倚窗靠柱,隨意坐臥。

    演出是展現吳地風韻的網師園夜遊的內容之一。等遊客們在集虛齋聽過評彈,入看松讀畫軒賞罷舞蹈,轉彩霞池,穿洞門,就該到別有景致的殿春院欣賞崑曲了。

    另外,此類演出也給蘇昆帶來了經濟利益。蘇昆,不再是伸手等著國家撥資金的 “貧困戶”了。然而,蘇昆的做法也引起了不少爭議。有文章寫道:“周莊古戲臺上演的崑曲,其實已經有了幾分文物擺設的味道。崑曲在旅遊景點出現,它的‘景點填充物’ 價值,已經遠遠大過了崑曲本身應該有的價值。我很懷疑,究竟有沒有人會在導遊的介紹、遊客的嘈雜中耐心把一齣戲看完。我更懷疑,演員在那樣的場所,究竟還有沒有激情付出,甚至,還有沒有興趣把每一個動作做到位?”

    至於網師園的演出,層層疊疊的貼片子用相對簡單的古裝頭代替了,一段“皂羅袍”也因時間的限制掐去了中段,顯然更談不上“藝術”了。崑曲+旅遊,究竟如何達到真正的“雙贏”,也許還需摸索。

    

    原載《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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