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生先生二三事  

    

    白雲生先生自幼在河北安新縣讀私塾。經常看到京東南昆弋子弟演出昆劇,異常羨慕,終於在保定讀完中學後參加了蜚聲京津的榮慶社。在王益友等名師教導下,初學武生,後攻旦角,因他扮相俊美、嗓音寬亮,深受觀眾歡迎。後來榮慶社因故一分為二,白先生審時度勢,毅然改演小生,與崑曲大王韓世昌合作,同領祥慶社。除傳統摺子戲外,他們聯綴編演了《獅吼記》、《漁家樂》、《風箏誤》、《百花記》、《金雀記》、《牡丹亭》、《長生殿》、《西廂記》等多臺本戲。于1936年至1938年由北京出發南巡河北、山東、河南、湖南、安徽、江蘇等省。這次歷時一年多行程兩萬里的藝術長征,使古老典雅的北方崑曲遠播大河上下、長江南北,演出獲得了極大的成功。長沙岳麓詩社為此特輯《青雲輯》。而白雲生先生舍旦改生之壯舉,既使韓世昌得到堅托硬襯,又使自己技藝精進,擁有"與韓世昌珠聯璧合"之譽。

    這次到南方巡演把20世紀剛剛復蘇的崑曲推展到半個中國,而演出的最後一站是山東煙臺。本應在結束演出後由煙臺乘船經天津返北京,不料恰遇"七七事變",日軍侵華戰火使陸路交通阻隔,海上航船停駛,祥慶社因此被困煙臺達數月之久。他們先是把這次巡演掙的錢花光,繼而賣掉服裝行頭,最後有的藝員流落異地,有的輾轉還鄉。為了糊口度日,白雲生先生只得參加某京劇班改演皮黃。誰知"隔行如隔山",唱崑曲駕輕就熟的白雲生唱起京劇總感味道不對,挑剔的京劇觀眾不肯容忍諒解,大叫倒好。白雲生先生奮勇再唱,有人竟噓哄連連,使演出無法進行。白雲生先生面對此景,從容鎮定,脫了灰帽走向臺口,恭恭敬敬地向觀眾鞠躬道歉:"我是崑曲演員,不是唱京戲的。只因時局戰亂,使我落魄在貴碼頭,初學國劇,伺候不好諸位方家。但雲生所學之崑曲,乃中華劇藝之瑰寶,瀕臨絕響之元音,如蒙憐念,雲生願竭誠敬獻諸位一段崑曲以表謝罪之意。"一席話發自肺腑、聲淚俱下。混亂嘈雜的劇場安靜了;那些不滿而要哄白先生下臺的觀眾也感動了、諒解了,終於全場為白雲生先生的坦誠、真摯而鼓起了熱烈的掌聲。

    1956年崑曲《十五貫》演出後,一齣戲救活了一個劇種,接著上海文藝界舉辦了南北崑曲會演,全國政協文化組三次召開崑曲座談會……白雲生先生為了能在首都建立中國古典的崑曲劇院,到處奔走呼號,幾上"陳情表",面對當時文藝界部分人的歧視和反對,他又勇敢地批評了某些漠視古典傳統戲劇和碩果僅存的老藝術家的現象。1957年6月22日,文化部召開大會,隆重宣佈了北方崑曲劇院的建立,而白先生卻被錯劃為"右派",照顧他不公開扣帽,只免去副院長職務。他的老搭檔、由周總理親自任命的院長韓世昌曾多次勸告他:"老白呀,崑曲也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你這麼不顧命地説它好、為它跑,這是做什麼呀?"

    白雲生先生依然故我:辛勤蒐集、整理珍貴的崑曲資料;挖掘、恢復排演絕跡的傳統劇目;認真細緻地傳授昆劇的表演技藝;研究、創作、宣傳、講學、爭辯……一直到"文革"中被"專政"數年,最後在宣佈"解放"他的當夜,因興奮過度,心臟停止了跳動。他的一生是為繼承和弘揚古典昆劇藝術鞠躬盡瘁的一生。(作者:叢兆桓;圖為白雲生先生在演出前化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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