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下的出水米盧 笑談戰爭、足球和十強賽

    阿布扎比五星級的喜來登酒店的後花園裏有著一個漂亮無比的游泳池，池水在陽光的映射下加上池壁的反光作用呈現出一種極其質感的瓦藍色。

    那天上午，確切地説是中阿之戰前兩天的上午，米盧悠然地走到泳池邊。他脫去上衣，穿著一條齊頭短褲，慢慢地下水。池子裏只有他一名“遊”客，他划水的動作很輕很輕，像是小心翼翼地生怕攪亂那一波靜靜的水面。

    我在岸邊20米之外一條躺椅上曬著太陽，宿茂臻則在20米之外露天酒吧的太陽傘下專心致志地看著一本厚厚的書。整個後花園是那麼的安靜，惟一的聲響只有米盧在池水中游動時間或發出的“嘩啦……嘩啦……”的水聲。

    米盧仰躺在池面上，從一側岸邊慢慢地浮到另一側，就像是兩年前他從大洋彼岸飄洋過海來到中國足球的身邊。

    我一直在等著米盧主動和我説話，如果他不主動我是不會選擇主動和他搭訕的，因為那是一個難得屬於他的安靜的時間與一份他始終追求著的“享受生活”，我沒有理由去打擾他。

    米盧用自己的兩隻胳膊搭在池邊，頭再疊枕在胳膊上，他微閉著雙眼，向著“早上九、十點鐘的太陽”，如同沐浴著陽光的溫暖。他的嘴角兩邊，流露著心滿意足的微笑……

    陽光下的我竟然因此也涌上了一股睡意，閉上眼睛進入了一種朦朦朧朧的狀態，如果不是幾分鐘之後一位阿拉伯侍者輕輕地喚醒我，我想，我甚至可能就此睡去。

    “先生，您的飲料。”侍者微笑著將盛著一杯木瓜汁的托盤舉到我的面前。

    我奇怪這杯飲料是從何而來，因為我潛意識裏知道在五星級酒店華麗的後花園裏的一杯飲料肯定價格不菲，我不可能在陽光、景色、安靜、舒適之外再去想到享用什麼其他的“奢侈品”。

    “嗨！ Enjoy your life？”靠近岸邊酒吧仍浸在水中的米盧突然的喊聲打破了泳池原有的沉靜，他的手中舉著一杯同樣的木瓜汁，我知道，我的這杯木瓜汁與他有關。

    我起身，帶著木瓜汁走向米盧。於是，米盧在水中，我坐在池邊，我們開始聊天——

    習慣很難改變

    “您看，您的隊員現在都跟你學會了享受生活。”我看了一眼不遠處怡然自得地在陽光下靜讀的宿茂臻，對米盧説道。

    “你知道，世界上各個地方的人都有著自己習慣的生活方式。”米盧説，“比如，在墨西哥，人們根本想不到去享受生活，他們好像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為生活所累，緊張而忙碌。中國大體上也是這樣，中國人有自己的習慣，他們習慣於很勤奮地工作；有時他們也會懶散，但這種懶散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享受生活……大的習慣改變起來非常、非常困難。”

    岸邊酒吧裏的電視上，布希又在向美國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發表著演説。“可憐的布希……”米盧只溜了一眼，嘟囔了一句。

    “您的家人在美國還好嗎？”我問。

    “噢，你知道事情(恐怖襲擊)發生後，所有美國人的心情都很糟糕。”米盧喝了一口木瓜汁，“不過，她們(妻女)還好，很好，很不錯。”

    “美國可能要打阿富汗了，也許就在這幾天。”

    “戰爭不是最好的選擇，永遠不是。”米盧搖了搖頭，“不過，這個可憐的人(指布希)恐怕也別無選擇了。他需要給他的人民一個交待。”

    “戰爭想不到那麼輕易地就會打響。”我感嘆道。

    “當然，就像是一場足球比賽一樣——裁判一吹哨，就開始了……”

    戰爭似乎已成為人類的一個“習慣”。米盧説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我看著水中的米盧，想著。

    從傻瓜到神奇

    米盧將“戰爭”比作“足球比賽”之後，我的話題也自然地靠向足球，“沒想到，佐夫下課了，而卡佩羅的日子也不好過。”我先從米盧的兩位老相識的身上入手。

    “我知道。”米盧時刻都關注著世界足壇的動靜，“內德維德的離開對拉奇奧的影響很大，而且這支球隊還失去了另一件寶貴的東西——運氣。足球場上的一切，都可能歸結為運氣……不過，”米盧話鋒一轉，“卡佩羅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教練，他帶米蘭( AC)、羅馬都奪得過聯賽冠軍。我想，他會慢慢地好起來的。”

    “再出色的教練好像也隨時會下課。有的時候，這真的有些不可思議。”我説。

    “這很正常，因為人們只管你能不能贏球。”米盧説，“就像當年我接手哥斯大黎加隊，在我們在世界盃上戰勝蘇格蘭和瑞典隊之前，所有的哥斯大黎加人都擁有一個完全一致的看法，那就是博拉是個‘傻瓜’；等我們贏球之後，所有人又都擁有了另外一個完全一致的觀點，那就是博拉是個‘神奇’……‘傻瓜’真的那麼快就變成了‘神奇’？我倒覺得‘神奇’的不是我，而是他們。”

    我笑。

    “足球就是這樣——贏了球，大家就高興；輸了球，大家就只有……”米盧話沒説完就停了下來。

    如果我們只積6分

    “楊晨昨天在德乙的進球對他來説真是太重要了，”我將話題轉到一邊。

    “可是那是法蘭克福的事情，不關中國隊的事。”

    “不過他是這樣一名球員，一旦進了第一個球，就可能很快進第二個球……”我繼續支援著自己前面的觀點。

    “如果真如你所説，那麼昨天的比賽中，他就應該在進了第一個球之後，再進第二個球……”

    我無言以對，米盧狡黠地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米盧言歸正傳，説道：“我很高興現在隊裏沒有什麼傷員——郝海東、楊晨，他們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我們還需要贏兩場比賽，我現在真的感到慶倖，因為我們擁有了一個很不錯的開始，你想一下，如果現在我們只積6分或者7分，卡達或者阿聯酋積10分的話，那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呢？”

    “我想即使那樣，您仍然會在這個時候選擇游泳的。”我笑著説。

    “是的，我仍會選擇游泳。”米盧頓了頓，“但游泳的地方不在這裡，而是在加裏佛尼亞海灘或者墨西哥灣……”

    水中的米盧要比岸上的米盧顯得更沉靜一些——就像他胳膊、手上的那些黑色或金色的毛髮，平時都是“炸”開著的，而在池水中卻異常溫順地貼附在他的肌膚之上……

    10點了，因為10點半還要組織全隊開會。所以米盧在藍色的池水中又“浸泡”了一會兒後，便出水上岸而去了。

    出水米盧跟“出水芙蓉”有什麼關聯嗎？

    南方體育 2001年9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