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路紀實連載：《米盧一本難懂的書》(十四)

    歌聲中，米盧淚光閃爍

    【接上期】米盧主動向我發出了參加他的家庭晚宴的邀請，的確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真的有一種“無功受祿”般的“受寵若驚”了。

    萬米高空的戰術課“北京———貝爾格萊德”是一條極熱的航線(恐怕是兩國的生意人

    都需要頻繁往返的原因吧)，由於訂機票的時間實在是太晚了一點，我最後只能“忍痛”在經濟艙沒位的情況下，多支付了1800元買了公務艙的機票。但直到上了飛機，我才意識到自己因“貴”得福了———米盧也坐公務艙。當然，同“艙”共坐的還有李響。

    飛機終於平穩地飛在了萬米高空之上，米盧從包裏拿出了一本英文書，戴上老花鏡，一絲不茍地讀著。我和李響都很好奇地問他看的是什麼書。

    “這可是本好書，非常好。”米盧把書在我們眼前晃了晃。

    那本書的名字叫作《青少年應具備的七種良好習慣》。米盧指著書上用彩筆劃了橫杠的一段文字説道：“你們看，有人統計過，幼兒園裏的孩子每天要笑70次，而成人每天只笑17次……人的煩惱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加了。”

    “那你一天要笑多少次？”李響打趣地問米盧。

    米盧想了想：“7650多次吧。”“那麼多！”我故做吃驚狀，接著説道：“才比我少10次！”我們都笑了。

    像每一位離家多日的遊子踏上歸鄉之路一樣，旅途中的米盧只文靜了一小會兒便興奮起來了。他用毛毯裹住肩膀，像個牧師，在機艙裏走來走去。末了，他找到了一位有同樣愛好的同胞，兩人坐在一起，玩起了類似中國“洋麻將”的紙牌。每贏一把，米盧都要高興地“粉拳亂撣”———就像是年輕時在球場上射門得分後一樣。

    米盧玩了足有兩個多小時，才終止了他的“比賽”，也才想起李響和我，走過來和我們聊天。“M r博拉，我很想聽你講一講你在執教方面的戰術思想。”我實在不想錯過這麼一個近距離接觸的機會。於是提出了要求。當然，那也是因為米盧的戰術思想對所有中國人來説一直都是個“謎”。“你先回答一個問題，球場上什麼動作最重要？”

    “下一個。”我脫口而出。因為我已經聽説過米盧這個剛登陸中國時的“標致性提問”的答案。“正確。那麼，你認為中日之戰，中國隊踢得比較好的時間是上半場，還是下半場？”

    “下半場吧，因為配合多了一些。”

    “為什麼？”米盧追問。我琢磨了一下，説：“也許日本隊體力下降了，逼搶不如上半場那麼緊吧。”

    “不完全是這樣。”老米開始動用那一疊餐巾紙了。他邊在上面寫著球員的號碼，邊講解道：“我們上半場4名中場球員是：9號(馬明宇)、16號(孫建軍)、7號(姚夏)和8號(李鐵)；下半場，我們改變了人員，15號(申思)、19號(祁宏)和6號(大李明)上場。9號是一名出色的球員，但19號也不錯，位置感很強；16號速度很快(原話如此，孫建軍似不以速度見長，筆者注)；但15號控球技術更好一些；7號進攻中的突破有威脅，但6號攻守更為平衡，配合意識更好……所以，下半場場上隊員更能把球控制下來，從而場面上便有了改觀……”

    這是米盧第一次如此大面積地點評國腳在比賽中的表現；雖然，當時他幾乎叫不準任何一名國腳的名字。在米盧上述對中國隊(確切地説是“米家軍”)首場國際比賽所有中場球員的評説中，已經依稀可見其日後在中場的用人方向了。

    米盧突然向我發問了：“明天對南斯拉伕隊，如果對方中場有4個人，你覺得我們在中場應當安排幾名球員？”

    “六個或者七個。”我張口就説，“因為對方中場實力肯定大大強于中國隊。”

    “那為什麼不上11個人？”米盧又開起了玩笑，然後，又回歸正經道，“不，我將會派出5個人，比對手多一個人就足夠……”

    我當時便意識到米盧八成要在比賽中改打4-5-1陣型了。這可是一個新的資訊，至少，他將“衝破”中日對抗賽中為中國隊排出與“霍頓時代”如出一轍的4-4-2陣型。

    隨後，米盧又一發不可收地為我和李響講解起他當年帶墨西哥、哥斯大黎加、美國和尼日利亞4支球隊打世界盃所使用的不同陣型，並且一一解釋了每一種陣型確立的依據。

    最終，他萬變不離其宗地道出了他的“米氏足球思想”的核心內容———進攻中追求有效控球，拉開空當；防守時隊型緊湊，各個位置保持緊密的連接。

    在浩瀚的西伯利亞上空，米盧的戰術課整整上了兩個小時。戰術課是以“思想教育課”作為結尾的——米盧對我們説：“作為記者，不能只去評論一場比賽的勝負，應當分析比賽的過程，找出一支球隊踢得好或者不好的原因所在，這才是真正有意義的事情。”

    我頻頻點頭，李響也是點頭頻頻……

    貝市的淩晨訓練課在歷經了整整11個小時漫長的飛行(中間還經停俄羅斯基輔)之後，當地時間3月27日晚19：00(北京時間第二天淩晨1：00)，我們乘坐的班機終於降落在了貝爾格萊德國際機場。

    青年體育 2001年9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