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路:米盧傳記之米盧是誰

    前言

    我們生存的世界與他的內心世界,或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2001年7月26日,昆明。

    在距離世界盃亞洲區週邊賽十強賽開戰整整還有30天的時候,我從北京飛往昆明,任務自然是採訪在那裏集訓的中國國家隊。

    在萬米高空飛行的班機上,我最終作出了一個對於我自己來講可謂是重要的決定--從今天開始動筆,寫一本有關米盧的書。

    博拉.米盧蒂諾維奇--那個有著一頭蓬亂與花白頭髮的人,那個常常帶著類似蒙娜麗莎般永恒微笑的人,那個闖蕩世界,留下許多傳奇經歷的人……我要為他寫一本書。這個決心,坦白地講,並不是很容易下的。

    記得大約在半年前,我曾經跟幾個好友表述過這樣一個觀點。我説:"整個中國,只有兩個人有資格,或者説有條件給老米寫一本書--一位是米盧的翻譯小虞,因為他知道所有米盧説出的話以及所有別人對米盧説過的話;另一位就是李響,因為她是一名足球記者,同時更重要的是她是米盧在中國最好的女知己。"

    當然,如果一定要找出第三個有資格或者説有條件寫一些有關米盧的東西的人,我想,這個"第三者"應該可以輪到我了。

    我仿佛聽見了有許多人用嘲諷的口吻對我嚷著:"你怎麼這樣大言不慚?!"或者"你怎麼這樣臭不要臉?!"

    聽我説,朋友。首先,在圈內六七千名足球記者中,除了李響,我應當算是與米盧接觸,而且是單獨接觸最多的一個;再有,在我尚懷疑自己夠不夠得上是米盧的朋友的時候,米盧曾經多次對我説道:"路,我覺得你是我的好朋友。"坦白地講,我一直覺得米盧這個人並不會輕易地隨便把什麼人當作朋友的。即使他親口對我説出上述的話,我也沒有就此認定我就是他的"好朋友",但我可以感到,米盧畢竟是認可我在其身邊存在的。

    我之所以喋喋不休地多方面論證我與米盧的關係,並不是一心想證明自己是米盧的朋友,我只是想告訴所有的讀者一件事:我將要寫米盧的文字,決不是"霧裏看花,水中望月",決不是"道聽途説,隔山買牛"。我想我可以做到"以事實為依據,以客觀為準繩";我不想讓人們讀完了我的敘述之後,丟下一句:"全是扯淡!"--雖然,這種評價是不可能不存在的。

    大約半年多以前,有一次和米盧的翻譯小虞聊起過給米盧寫一本書的事情。我記得小虞笑著搖搖頭,對我説:"我不會給老米寫書的。一來,當初足協和我簽的工作合同中有一條規定,在我們的合同終止後兩年之內,我個人不能寫有關中國隊,包括米盧的著作;二來,……"小虞猶豫了一陣,接著説道:"我和老米畢竟太近了,有些事情也不好寫。"

    李響要為米盧寫書的事情我是早有耳聞的,我相信她將來寫成的書中一定有許許多多像我一樣的其他人都無法知曉的"第一手資料"。

    不過,我雖然想到過這一點並曾一度打消過為米盧寫書的念頭,但我總覺得如果有兩個人以兩種視角,兩種心緒,兩種筆調去寫同一個米盧,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況且,許多事情,具體説人的許多認識和感覺,都是在比較中更真切或者説更準確地獲得的--如果有一天,李響寫的米盧和我寫的博拉能讓您饒有興致地對比著去看,去推斷,去議論,去評價,至少,您會感覺到一個"女人"眼中的老米與一個"男人"眼中的老米,或者乾脆説米盧對待一個"女人"與米盧對待一個"男人"之間究竟會有什麼樣的相同和不同。

    好了,關於我寫作資格的認證就暫告一段落。重要的是我決定了,並且已經落筆。

    那麼,我現在必須坦白地告訴讀者朋友們兩件事:一,我為什麼要為米盧寫一本書?二,我的書裏將寫一些什麼樣的內容?先回答第一個問題。我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神",但我相信"神奇"。米盧曾經創造過歷史,可以以"神奇"相稱,然而,米盧無法就此便與"神"劃上等號,米盧是"人"--一個有些或者説非常特別的人。

    生活中隨時隨地都會見到很特別的人,但並不是所有很特別的人都是中國隊的主教練。我的意思是説,因為米盧是萬眾國人關注的中國隊的主教練,所以他同樣被萬眾國人關注著。許多人都非常想了解米盧,了解他的性格為人,了解他的喜怒哀樂。我想,我要寫的書或許會讓您對米盧有一個更深入(談不上深刻)的了解。

    再回答第二個問題。是的,我的書裏將有一些什麼內容奉獻給大家呢?

    我必須從一開始就承認:我的書裏,我無力對米盧這個人作出一個準確無誤的評價。讓一個32歲的我去評價一位58歲的長者本身就是一種"先天不足",更何況,米盧的經歷,閱歷或許是我活到58歲也未見得可以攀比的,我又何以自不量力地去為米盧"蓋棺定論"呢?

    但我會寫我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米盧--在北京崑崙飯店的檯球廳裏;在香港時代廣場的電器行中;在玉溪賓館的按摩室裏;在昆明昌元酒店的飯桌上……在許許多多的場合下,我與米盧之間的交談,或是沉默,我會選擇一種敘述,客觀地,真實地敘述,把曾經真實地展現在我面前的米盧和他的感覺,感受,思想,理念,欣喜,哀愁同樣真實地展現在每位渴望走近米盧的讀者面前。我想,這一點,我大體上是可以做到的。

    "我只相信我自己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事情。"這是米盧在面對流言飛語時常説的一句話。"我只敘述我自己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故事。"這是我學著米盧的樣子在動筆寫這本書前所發下的誓言。最後,我想説的是,米盧本身就是一本"難懂的書",但我並不認為這從根本上註定了我要寫的這本關於米盧的書將成為一本"難看的書"。我希望我的書能夠像那些描述神秘"飛碟"的文章一樣擁有著一份價值的體現。

    對了,我還必須説明一點。我寫這本書並沒有徵得米盧本人的同意,這次到昆明採訪的當天,我在訓練場邊見到了米盧,我也幾次想鼓足勇氣將我的這個決定通告他一聲,但我最終還是沒有把話脫口而出。

    我之所以沒有把要寫書的事情告訴米盧,並不是因為擔心他不同意,我真正擔心的是:他表示不同意的意見之後,我仍然會堅持選擇動筆。

    一年半的時間裏,在我和米盧的接觸過程中我沒有與其發生過任何的不快。我不希望這樣的情況在這個時候發生任何的改變。

    真的。

    第一章

    1:仿佛是一份"緣"。

    我不知道您是否相信"緣分",一種很奇妙的人生際遇,反正我基本上是相信的。

    在我的書裏,我會陸陸續續地為您講述發生在原本陌生的米盧和我之間的一些有點不可思議的機緣巧合。雖然我把這些巧合愣説成是一份"緣"多少連我自己也時常感覺是否犯了"形而上學"的錯誤,但我還是無法解釋,如果那些"巧合"不能稱之為"緣分"的話,那麼又該如何更好地去解釋。

    好吧,就讓我從三年多以前所寫過的一篇文章説起吧。

    在講述這篇文章的故事之前,我想先回顧一下我頭腦中對米盧蒂諾維奇這個人的原始概念。

    我想,我和絕大多數的中國球迷一樣,是在電視機前收看1986年墨西哥世界盃的轉播時第一次對米盧有了印象的。

    那一年我17歲,那一年的夏天,上高三的我即將參加高考,那一年的夏天,確切地説是在高考之前,墨西哥世界盃隆重開幕了。

    雖然面臨著一生中恐怕是最重要的一次考試,雖然在考試以前我已經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有許多"該念的書都沒有念",但世界盃那魔鬼般的吸引卻讓我無法自持---我每每在清晨看完一場比賽的轉播之後,騎著自行車一路狂奔到學校上輔導課,然後在中午跑進學校附近的一家有臺黑白電視的商店裏再去看下一場比賽的轉播。而且,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再看CCTV的一檔介紹當天所有比賽的集錦類節目。

    正是在看墨西哥隊的比賽時,我幾乎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聽到了"米盧蒂諾維奇"的名字,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知道了"米盧蒂諾維奇"這個人長得是個什麼樣子。坦白地講,那個時候,我念米盧的名字總覺得有點拗口,有時一説快了興許就成了米盧"諾""蒂"維奇;而且,我對他最初的印象只有一頭亂糟糟的,説不上是白,是黃,是黑的頭髮,僅此而已。

    1986年世界盃結束了,米盧在我腦中的概念也極速地被抹去了,直到4年後義大利世界盃,米盧的名字才又一次在我的腦海裏被重新喚起,這種情形在後來幾乎原封不動地又重復了兩次--- 分別是在1994年美國世界盃和1998年法國世界盃。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米盧定期而有規律地出現,就是在不斷加深著陌生人對他的印象,尤其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世界盃聖殿上創造"奇跡"並且有了國際足壇公認的"神奇教練"的美譽之後,他的這份"神奇"便不可能不讓人關注了。

    1998年世界盃的時候,我已經"成長"為一名專業的足球記者了。當時我在北京<精品購物指南>報任體育部主任。與幾個同事通宵達旦地收看電視轉播,做世界盃的專刊。

    在小組賽的時候,米盧執教的尼日利亞隊表現異常牛B,奧科查,耶基尼,伊格貝巴,有沒有卡努我忘記了,這些"黑哥們兒"踢出的球是那麼的行雲流水,揮灑自如,讓人嘆為觀止。

    歲月流逝,電視上的米盧明顯"老"了許多--他的頭髮顯得愈發雜亂且五顏六色,帶著的那副碩大的眼鏡雖然是茶色的,但一看就是像"放大鏡"一樣的"老花鏡",更直觀的是,特寫鏡頭中,他臉上的皺紋有點如同星羅棋佈。

    當順利進入16強的尼日利亞隊在八分之一決賽中,被已經江河日下的丹麥隊打得近乎體無完膚而就此被淘汰出局的時候,我著實是一頭霧水;而當我看到失敗後米盧那極度失望的表情之後,一種難以抑制的憐憫之情浮現心頭。在呆呆地坐在那一陣思考之後,我提筆有感而發地寫下了一篇千字文。這篇文章曾發表在1998年7月3日出版的<精品購物指南>報體育版上"一管之見"的欄目中。文章的題目是--- <老米,東亞是你的歸宿>。節選如下:

    老米之所以不能將墨,哥,美,尼4 隊訓練成一支可以取得更好成績的隊伍並非其執教功力的不足,而恰恰是因為這些球隊的球員在場上戰術紀律方面的缺欠。他們過於散漫或是奔放的性格,使其無法在一場90分鐘的比賽中始終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而使得戰術的真正實現打了折扣。

    於是,我想説:如果老米還想繼續尋找下一個實現其夢想的對象,東亞球隊當是其首先考慮的候選者。像南韓隊,日本隊,雖然此次世界盃無所作為,但兩國球員在場上所體現出的高度責任心,使命感,積極,勇猛的作風,嚴謹的紀律性,甚至可以與德國這樣的強隊相比,也是尼日利亞那些"腳下生花"的球員所無法相比的。他們缺乏的是一位有著豐富經驗的教頭,而老米尋求的也本是韓,日球員那樣嚴肅的"學生"。

    如果老米真能帶韓,日兩隊之一齣戰2002年世界盃,成績怎樣不能武斷地下結論,但至少他的遺憾會比這一次少得多。

    如果把老米比作老師,那麼,南韓隊,日本隊當是"聽話"的學生。而作為下屆杯賽的東道主,兩國政府,足協的支援也一如鼎力配合的"家長"。"有經驗的老師"+ "聽話的學生"+ "鼎力配合的家長"="出色的學習成績",這樣的一個等式恐怕是可以成立的。

    所以,我想對老米説,東亞是你的歸宿。

    我相信,沒有任何一位讀者可以記住這篇東西。甚至我自己在過再一段時間也幾乎忘記了。

    直到一年半以後,米盧真正來到了中國執教,我才依稀回想起自己似乎寫過一篇有關米盧應當到東亞執教的文章。於是,忙翻箱倒櫃地在落滿灰塵的一大摞舊報紙間尋找,最終我找到了它。

    認真地讀了好幾遍,我第一個感覺是,我那時的寫作文筆可謂出奇的差勁(雖然現在也好不到哪去),緊接著第二個感覺便是匪夷所思--- 我怎麼就想到要為當時素昧平生的老米尋找一個歸宿,又怎麼突發奇想地認定東亞應當是老米的歸宿呢?

    雖然我的這篇文章中所提及的東亞球隊只有南韓和日本,但在我的潛意識裏本是很想將中國隊包含進去的。但別忘了,當時的中國隊已經由英國人霍頓執掌帥印了,而且,在1998年上半年,初來乍到的霍頓幹得不錯,中國隊的戰績也相當不俗,舉國上下的媒體,球迷都對霍頓的執教能力頗為認可,沒有人會想到後來老霍卻不得不中途下課了。

    只不過當時我似乎仍然在內心對老米執教中國隊存有一些幻想,又不可能在霍頓正在大幹快上時明確提及執教中國隊也是米盧的一個選擇。所以,我才在標題中用了"東亞"這個泛指的用詞,而沒有用"韓日"這樣的"特指"字樣。

    現在看來,當時我那篇多少顯得"替古人擔憂","沒事瞎操心"的小稿,"神差鬼使"般的預言竟然在一年多以後成為了現實--- 南韓足協與中國足協不約而同地瞄上了米盧。最終,浪跡過中美洲,北美洲,非洲乃至歐洲的老米還是將他的足跡踏上了這片東亞土地。

    這也許只是一個"偶然"。就算是吧。在米盧執教中國隊四五個月後,有一次在北京與他聊天的時候,我猛然想起了這個"偶然"。我笑著説:"博拉先生,你知道嗎?我在你來中國執教一年半以前便曾經在一篇文章裏預言,我説東亞將是你最好的歸宿。"

    米盧聽罷抬眼看了看我。我不曾想到,他的回答竟是那樣的出乎我的意料……(待續)

    

    青年體育 2001年8月14日

    

    















中國隊十強賽時間安排
 8月25日19:30
 中國-阿聯酋
 8月31日23:15
 阿曼-中國
 9月8日24:00
 卡達-中國
 9月15日19:30
 中國-烏茲別克
 9月27日22:45
 阿聯酋-中國
 10月7日19:30
 中國-阿曼
 10月13日19:30
 中國-卡達
 10月19日22:30
 烏茲別克-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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