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一張張照片，綿陽市北川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大隊長戚紹安説出了這樣一些數字：“7隻金絲猴，5次倒手，從1000元一隻漲到10萬元一隻……”北川縣公安局局長蒲方方説：“這麼大的利益驅使，盜獵者和販賣者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呢？”10日，記者來到北川，對震驚全國的特大盜獵、販賣金絲猴案進行了深入採訪。

    5次倒手賣了7隻金絲猴

    去年8月20日，北川縣公安局刑警大隊獲得一條重要線索：桂溪鄉人母成兵、杜玉兵、成建華等人大肆收購大熊貓皮銷售。民警在調查中，在母成兵的金盃車中發現了數根金黃色毛髮，經鑒定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金絲猴毛。案情重大！8月22日，北川縣公安局、林業局等聯合成立了“822”專案小組。

    警方調查發現，家住禹裏鄉三坪村的毛鳳清、馬躍、杜明顯、蒲明全，2002年8月初攜帶獸夾前往芭籠山捕獲到兩隻金絲猴，以1000元和1500元價格賣給了同村人付永發。11日，付又以3700元價格轉賣給同鄉人張前榮、張元貴，二張再次以每只猴子6400元的價格轉賣給桂溪鄉人母成兵、杜玉兵以及席中華、慕安生等人。母等人交待，除上述兩隻外，他們還先後收了5隻金絲猴，通過湖北人賀春生轉賣給了別人。

    山東老闆全收賣了46萬元

    今年4月，民警化裝成搞調研的師生，歷時近一月，終於查到擁有7隻金絲猴的山東泰安虎山動物生態園老闆于觀印有重大犯罪嫌疑。于被抓獲後，再三狡辯的他最後還是交待了從賀處非法購買7隻金絲猴的犯罪事實。于交待，他將其中3隻金絲猴以30萬元的價格賣給了海南某熱帶植物園，2隻總價16萬元賣給了南昌市某動物園，自留2隻供遊人參觀，但其中一隻因餵養不當已經死亡。

    到5月11日全案告破，“822”專案組歷時9個月，在全國多個省份行程10萬餘公里，抓獲嫌犯于觀印、毛鳳清、馬躍等13人，追繳金絲猴7隻。今日，綿陽市公安局及北川縣委、政府將召開表彰大會表彰專案組民警。

    記者調查

    “我活了37歲，以前只曉得大熊貓是保護動物，卻不知金絲猴也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而且販賣時才生平第一次見到金絲猴”。因病取保候審的付永發説。記者在對北川縣禹裏鄉三坪村的村民調查採訪時發現，諸如付永發這樣“只知大熊貓不知金絲猴”的村民過半。

    調查發現，地處偏遠山區的三坪村村民主要通過電視、廣播獲知外界資訊，但由於大部分村民的作息時間都是“朝七晚九”，至少70％的村民既沒時間看電視，也無時間聽廣播，因此半數以上均處於資訊真空狀態。“你想嘛，電視只收得到中央一台、四川衛視，大家最多看一會兒連續劇，哪曉得這些動物保護知識嘛。”毛鳳清的妻子王述芳説。

    法律連結

    《刑法》第341條：非法獵捕、殺害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的，或者非法收購、運輸、出售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及其製品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産。

    對話嫌犯

    生意好了沒想舉報

    在看守所裏，記者與山東人于觀印進行了一番對話：

    記：知道私買金絲猴是違法的嗎？

    于：買的時候賀春生説有手續，我想有手續就是合法的。

    記：你看過賀春生説的那些手續嗎？

    于：沒有，當時承包生態園不久，想多找些動物來吸引人氣。買金絲猴心情很迫切，就沒管那麼多了。

    記：泰安市的動物園是否只有你一家有金絲猴？

    于：對，有了金絲猴遊客就更多了，生意很好。我也發現這些猴子身上有傷，有的在前臂，有的在腿關節，很明顯是被夾子打了的痕跡。

    記：你懷疑這些猴子來路不合法，為什麼不舉報？

    于：園子裏有了金絲猴生意特別好，我還找獸醫給猴子治傷。買猴子就是為了賺錢，沒想到舉報，也沒追問賀春生要手續。

    “為了500元，坐牢不划算”

    在北川看守所，盜獵者之一、42歲的毛鳳清這樣解釋他盜獵的動機：“我看到過猴子下山來偷我家的莊稼，最多時是50多只金絲猴一起出現在莊稼地裏。為了攆走偷嘴的猴子，我們還專門養了兩隻狗。去年8月初，猴子再次成群下山偷莊稼，我這才打起了主意。”現在，賣猴後分得了500元錢的毛鳳清面臨刑罰，覺得為500元錢挺“划不來”的。他表示願意接受處罰，“好好改造，早日回家和家人團聚”。

    旁批

    林業專家：金絲猴喜歡吃野果、樹葉和嫩枝芽，偶爾也吃苔蘚植物，但肯定不會偷莊稼，如毛所述屬實，那他看到的只可能是獼猴而非金絲猴。

    關鍵詞　金絲猴

    金絲猴又稱仰鼻猴，包括川金絲猴、黔金絲猴、滇金絲猴和越南金絲猴，前3種為我國特有。它們

    主要吃嫩枝、幼芽、鮮葉、竹葉和各種水果，一般棲息于海拔1500－3000米或更高的暗針葉林帶，依樹而居，數量都非常稀少，都是我國一級保護動物，被稱為除大熊貓之外的“第二國寶”。

    川金絲猴是四種金絲猴中最漂亮的一種，主要分佈于四川西部和北部、甘肅南部、秦嶺和神農架地區，尚存2萬餘只，由於它們毛色艷麗、形態獨特、動作優雅、性情溫和，因此深受人們喜愛。目前，除我國、越南有活金絲猴外，這些稀世珍寶在世界上僅有法國、英國等極少數國家博物館收藏有若干標本。

    家在何處？小猴現在只吃成都蛋卷

    北川警方追繳的7隻金絲猴1隻為死體，6隻活體，目前有5隻尚寄養在海南和南昌某動物園。記者在北川看守所只見到了最小的一隻近3歲的小猴，猴籠隔壁關押著盜獵和販賣它的13名嫌犯。小猴左腿部夾傷仍未痊癒，眼睛裏滿是驚恐之色。

    北川縣公安局局長蒲方方對小猴的未來很擔憂：“你不知道，這小東西挑食得很，吃蛋卷都只吃你們成都産的，就是不吃我們綿陽産的。由於小猴已習慣了人工餵養，結案後如何處理這批珍貴的金絲猴，我們只能聽取專家意見。”

    省林業廳野生動物資源調查保護管理站站長王鴻加説，金絲猴作為群居動物，一旦習慣了人工餵養後，再將它們放歸山林將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因此對它們的最好保護措施是“異地保護”，即將它們交給有條件餵養的動物園餵養，一可供觀賞，二可用於繁殖。目前，省林業廳正就這批金絲猴的歸處進行研究。

    編後　貪婪獵殺金絲猴

    是什麼驅使著盜獵者和販賣者鋌而走險？從金絲猴被捕獵到販賣到最後進入動物園，價格從1000元一隻漲到了10萬元一隻，失去家園的國家保護動物為盜獵者和販賣者換來了大把鈔票。本報記者在採訪中了解到，北川縣為保護大熊貓和金絲猴做出了巨大努力，保護區周邊村民保護野生動物的意識也很強，然而盜獵者和販賣者的貪婪卻時時獵殺著瀕危的保護動物。對於他們，只有高揚起法律的利劍。

    《華西都市報》2003年6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