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扶植的阿富汗政權

    1979年12月27日,13萬蘇軍在國防部長烏斯季諾夫元帥的指揮下跨過國境,侵入鄰國阿富汗境內。次日淩晨,120名蘇軍突擊隊員在貝洛諾夫上校率領下,奇襲阿富汗總統哈菲祖拉阿明官邸達魯拉曼宮。12分鐘後,突擊隊攻入總統府,阿明死於非命。第二天,當阿富汗人從夢中醒來時,他們已隸屬另一個政權了。

    神秘的新總統

    當時的蘇聯領導人勃列日涅夫是這樣對他的人民解釋蘇軍入侵阿富汗的原因的。1980年2月22日,在會見莫斯科鮑曼區選民時,勃列日涅夫表示:“蘇聯是根據《蘇阿友好條約》採取行動的。阿富汗更疊的三屆政府都極力請求蘇聯幫助捍衛這個國家免遭外來的反革命入侵。要知道,美國……正夥同其他人進行這種干涉。而這種干涉對阿富汗的革命以及蘇聯南部邊境的安全構成了嚴重的威脅。”

    顯而易見,為了消除這種“威脅”,蘇聯需要在阿富汗建立一個受蘇聯控制的傀儡政府。當考慮這個政府的主要人選時,克里姆林宮將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此時身在布拉格的卡爾邁勒。

    巴布拉克卡爾邁勒,阿富汗人民民主黨前副主席,“旗幟派”領導人。1978年阿富汗“四月革命”後曾任革命委員會副主席兼塔拉基政府的副總理。1978年7月,因黨內鬥爭,受到以塔拉基為首的“人民派”的打擊和排擠,被貶為阿富汗駐捷克斯洛伐克大使。

    1979年12月27日夜間,在蘇軍攻佔喀布爾後,位於中亞塔什幹的一座蘇聯電臺使用喀布爾電臺的頻率播放了巴布拉克卡爾邁勒以阿富汗人民民主黨中央、阿富汗革命委員會和阿富汗民主共和國名義發表的呼籲書。在呼籲書中,卡爾邁勒向他“災難深重的同胞們”宣佈:“在接受了殘酷的苦難和痛苦的折磨後,阿富汗所有兄弟民族自由與復興的日子終於到來了。”

    第二天,阿富汗人民民主黨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秉承莫斯科的意志,選舉卡爾邁勒為總書記,正式建立起了蘇聯扶植的傀儡政權。根據此前一天蘇共中央政治局會議的決議,蘇聯塔斯社發表聲明,宣佈“應阿富汗領導集體的請求,蘇聯政府派出有限的部隊進駐阿富汗”。

    卡爾邁勒上臺的消息剛一公佈,在喀布爾的各國使館便紛紛出動,希望能夠拜會“多山之國”的這位新統治者。但是,阿富汗的新“總統”仿佛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對他們避而不見。外交官們不知道,此時的卡爾邁勒還身在幾千公里外的莫斯科。直到局勢恢復平靜後,這位阿富汗的新統治者才第一次以“總統”身份回到了自己的國家。

    蘇聯肌體上“流血的傷口”

    為加強政權,上臺伊始的卡爾邁勒在克里姆林宮的授意下,對宗教、部族和少數民族等問題採取了一些靈活政策,釋放了阿明時期遭受鎮壓的部分政治犯,並吸收其中一些人加入了新的“革命委員會”。但是,面對阿富汗人民的抵抗活動,卡爾邁勒政權始終顯得軟弱無力,不僅無法解決政權內部的重重矛盾,依靠自己的力量打擊遊擊隊力量,還讓侵阿蘇軍在阿富汗越陷越深。這使得前後幾任蘇聯領導人勃列日涅夫、安德羅波夫和契爾年科因阿富汗問題坐臥不寧。就像一篇評論中寫到的:此時的阿富汗已經成了蘇聯肌體上“流血的傷口”。

    隨著時間的推移,侵阿蘇軍的處境不斷惡化。到1985年,阿富汗遊擊隊的武裝力量已達20萬人,而蘇軍在阿富汗的十幾萬部隊和僅有的四五萬阿富汗政府軍加起來,也不足20萬人。雙方在人數上已不相上下。雖然蘇軍在裝備上佔上風,但隨著遊擊隊武器的改善,戰鬥力明顯提高。此時,阿富汗遊擊隊已控制了國土總面積的80%、國內總人口的70%和全國縣鎮總數的90%。這種力量對比直到蘇軍從阿富汗撤出時也沒有改變。此外,在士氣對比上,遊擊隊方面明顯佔上風。由於士氣低落,侵阿蘇軍中厭戰情緒流行,酗酒現象十分普遍,甚至出現了吸毒現象。

    在卡爾邁勒政權內部,照樣是矛盾重重,政府內部人員更換頻繁。但是,讓卡爾邁勒更難以容忍的是,蘇聯人隨時隨地對他指手畫腳。

    1981年10月,一向與卡爾邁勒不和的“總理”蘇丹阿裏基什特曼德與卡爾邁勒發生衝突,兩人大吵一架。這次爭吵以後,基什特曼德一氣之下拋開政務,前往莫斯科“治病”,一住就是兩個月。隨後,蘇聯人從莫斯科給卡爾邁勒下達了如下命令:必須與基什特曼德合作!讓卡爾邁勒更為氣憤的是,在基什特曼德回國後,擁護基什特曼德的人日益增多了。

    戈巴契夫決心“換馬”1985年3月,戈巴契夫繼任蘇聯領導人。新官上任的戈巴契夫很想在阿富汗問題上有所作為,上任之初便批准了由總參謀長阿赫羅梅耶夫元帥制定的作戰計劃,責成土庫曼軍區圍剿駐紮在阿富汗東部邊界的遊擊隊武裝。

    與此同時,卡爾邁勒政權的內部矛盾更是日趨表面化。1985年7月12日,卡爾邁勒與基什特曼德的衛兵在人民宮內發生槍戰。在交火過程中被打死的蘇聯士兵、阿富汗士兵和兩人的保鏢共100余人。連年的戰亂和每年高達十余次的政府改組使得許多中下級官員不堪忍受,紛紛逃亡巴基斯坦、伊朗、印度等鄰國。許多人已對這位“與蘇聯坦克一起進來的總書記”失去了信心。

    戈巴契夫上任後的一年是蘇軍在阿富汗攻勢最猛的一年,同時也是蘇軍失敗最為慘重的一年。在蘇軍全力進攻阿富汗東部地區的同時,阿富汗遊擊隊則乘機向蘇軍防衛鬆懈的阿西部地區發動了反攻。根據阿富汗官方材料稱:在赫拉特,幾乎所有政府官員都被殺害。盛怒之下的戈巴契夫遷怒于政績不佳的卡爾邁勒,決心仿傚其前任,在阿富汗“換馬”。

    戈巴契夫決心“換馬”

    1985年5月7日,卡爾邁勒到莫斯科參加第二次世界大戰勝利40週年的紀念活動。在蘇聯報紙的圖片報道中,卡爾邁勒沒有像以往一樣站在蘇聯領導人身旁最顯赫的位置,而是被湮沒在一群模模糊糊的頭像之中。5月16日,卡爾邁勒從莫斯科起程赴波蘭訪問,蘇聯人只為其安排了相當於三等規格的送行儀式。也許,從這些細微的變化中,卡爾邁勒已經察覺到了蘇聯領導人對其態度的變化。

    1986年3月底,戈巴契夫拍電報給卡爾邁勒,“邀請”年近六旬的卡爾邁勒來莫斯科“治病”。熟悉蘇聯和東歐歷史的人們都知道,每當這些國家的某位領導人被其他人排擠掉時,都會被宣佈“因健康原因退休”。因此,戈巴契夫邀請卡爾邁勒前來莫斯科“治病”的這一紙電報,對正處於內外交困中的卡爾邁勒來説,無疑是一個不祥的信號。

    納吉布拉繼任

    就在卡爾邁勒奔赴莫斯科的同時,在克里姆林宮內,一個有關他本人和阿富汗未來前途的會議正在秘密進行。本來預計只開一個半小時的會卻拖了七八個小時。在會上,能言善辯的戈巴契夫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口才,耐心地説服每一位同他持不同意見的人。在卡爾邁勒必須下臺這一問題上,政治局會議未經什麼討論便獲得一致通過。現在,會議需要討論的只有一個問題:由誰來代替卡爾邁勒。

    最後,克格勃主席切布裏科夫提出由自己的同行、阿富汗國家情報局負責人納吉布拉接替。切布裏科夫還歸納出了納吉布拉的幾個可取之處:一、納吉布拉年輕,只有39歲,正是治國的黃金年齡;二、納吉布拉是阿富汗過去幾年中少有的“政績突出者”之一;三、納吉布拉受過克格勃的訓練,又是阿富汗“四月革命”後革命委員會的正式成員;四、納吉布拉與蘇聯有著豐富的合作經驗,是蘇聯駐阿克格勃頭目彼得羅夫的最佳合作者;五、納吉布拉是普什圖族人,與阿富汗人民黨的大多數黨員屬於同一民族。

    戈巴契夫對此微微點頭,作思索狀。事實上,納吉布拉是他早就與切布裏科夫一同選定的人選,這次會議上的表演只不過是他們合夥演給大家看的“雙簧”而已。看到與會者均未提出什麼反對意見,戈巴契夫宣佈:納吉布拉將成為卡爾邁勒的繼任者。就這樣,體大笨重、聲如洪鐘、外號“公牛”和“屠夫”的納吉布拉在莫斯科被蘇共中央政治局欽定為阿富汗人民民主黨新一任總書記。而這時,卡爾邁勒還在同一座城市內茫然地“治病療養”。

    5月初,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卡爾邁勒被戈巴契夫召至克里姆林宮內寬大的辦公室。除他們兩人和翻譯人員外,在座的還有剛調回的蘇聯駐美大使、當時負責國際事務的蘇共中央書記多勃雷寧。

    戈巴契夫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告訴卡爾邁勒:“你不能再當總書記了,你應該把位置讓給納吉布拉,然後定居莫斯科。這對你來説很方便,因為你的家人已經在這裡了。”

    卡爾邁勒顯然已從他最近在莫斯科的感受中察覺到了蘇聯人對自己的不滿。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戈巴契夫竟會如此輕鬆地將他撤職。他全身發抖,帶得蒼老的面孔和雪白的頭髮也在微微顫動。他請求戈巴契夫再給他一次機會。但戈巴契夫將手一揮:你曾經有過六年的機會,但最終卻造成了誰都不好收拾的僵局。你不要再抱什麼幻想了———有言必行,這是我一貫的做事原則。

    1989年2月,蘇聯從阿富汗撤軍,阿富汗進入了軍閥割據的戰國時代。失去了蘇聯援助的納吉布拉政權依賴儲存下來的一點武器繼續與遊擊隊武裝戰鬥。1992年4月,參加抗蘇聖戰的“七黨聯盟”攻佔首都喀布爾。遊擊隊領導人馬蘇德與納吉布拉手下的實力派將領杜斯塔姆達成秘密協議,杜斯塔姆放馬蘇德進入喀布爾,納吉布拉辭去一切職務,躲入聯合國駐阿富汗辦事處。“七黨聯盟”改國名為阿富汗伊斯蘭國,拉巴尼任總統。

    1994年10月,新興的伊斯蘭學生武裝塔利班迅速崛起,成為原有各派遊擊隊的共同對手。1996年9月,塔利班攻破喀布爾,趕走拉巴尼政權,並迫使聯合國駐阿富汗辦事處交出納吉布拉,將其口中塞滿鈔票,在喀布爾街頭處死並懸屍示眾。1997年10月,塔利班宣佈成立“阿富汗伊斯蘭酋長國”,奧馬爾為“埃米爾”。阿富汗進入了塔利班時代。  

     《環球時報》 (2001年11月02日第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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