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布考羅（以下簡稱布考羅）：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你曾駕駛過戰鬥機；在冷戰年代，你擔任過中央情報局局長；此外，你還當過美國副總統、總統，當然還有“沙漠風暴”行動的指揮官。9月11日，美國經歷了歷史上最嚴重的一次恐怖襲擊，你的感覺是怎樣的呢？

     喬治赫伯特沃克布希（以下簡稱老布希）：恐怖襲擊給我帶來了巨大的傷痛，但這種傷痛不同於以往。之所以不同，是因為我已經不能再參與任何政策的制定，不能再閱讀任何機密情報了。但因為我們同美國總統的關係，我經歷的傷痛依然是巨大的。雖然我和芭芭拉現在不經常到華盛頓去，但在感覺上，我們離現場很近。雖然我沒有參與其中，但強大的家庭聯繫讓我感覺我正在參與所進行的一切。

    在這個巨大的打擊面前，美國政府的應對出色得令人難以置信。空前的團結、巨大的支援，所有這一切不僅僅給予了美國的總統，同樣給予總統做出的打擊魔鬼的決定。我認為，大家幹得非常好，而且還將繼續下去。

     布考羅：有報道稱，恐怖襲擊發生時，你正在前往明尼阿波利斯的路上，但特工處請你降落在密爾沃基，然後你和總統通了電話。當你看待整個事件的時候，你的角色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美國公民，你還是美國總統的父親，所以，你當時同總統僅僅講了些個人話題呢，還是給予總統先生一些建議呢？

    老布希：我們的確通了電話，一切還都不錯。我當時非常想知道我的兒子在哪，正在做些什麼——他當時非常迫切地希望儘快返回華盛頓。在電話中，喬治還取笑我竟然停留在那裏，我就回答説：“嘿，是你讓我降落在這裡的。”然後我們談論了有關華盛頓的問題。我看到有些報道説，總統在電話中請我給許多阿拉伯領導人打電話。但讓我告訴你，這不是真的。大家會有些猜測是可以理解的，但這更多的是一個私人談話，是一位父親和自己兒子的談話。我告訴他，我相信他，併為他感到驕傲。

    要知道，我現在已經不能再接觸秘密情報了，這些情報只有像國務卿鮑威爾、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這樣的人物才有權閱讀。很早以前我就清楚地知道，除非掌握了確實的情報，不然就不要妄下評論。所以，我沒有為總統充當顧問。

    作為父母，我和芭芭拉所能做的就是給予孩子們以支援，而且，我們的確這樣做了。在這個時候，沒有民主黨與共和黨之分，沒有保守主義與自由主義之分，一切很簡單，我們為總統和第一夫人感到驕傲，也為我們的其他孩子感到驕傲。

     布考羅：9月20日，布希總統在國會進行了一次激動人心的演講。當他坐到你身邊的時候，你握住了他的手，那情景太感人了。這真的是近來最出色的一次演講。我們看到你和總統在談話，你們都講了些什麼？

    老布希：我今年已經77歲了，所以我有資格落淚，好幾次，我真的難以抑制我的感動。我可不想在老朋友面前丟臉，但要知道，我當時太激動了。我曾經當過美國總統，因此我知道總統所承受的壓力和總統身邊的助手們所承擔的壓力。這是一支強大的隊伍，我太驕傲了。

    我曾經非常擔心華盛頓的政治氣候，但喬治結束講話後，同國會的民主黨領導人湯姆達施勒以及理查德格普哈特擁抱在一起，那真是一個令人感動的時刻。當美國遇到了問題，大家都聚集在總統的周圍，給予他支援，這是美國給敵人的強大信號。

     布考羅：即將來臨的戰爭是否會比當年的“沙漠風暴”行動更艱難？

    老布希：這二者有著很明顯的區別。在“沙漠風暴”行動中，我們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在哪，我們有明確的目標——將敵人踢出科威特。我所要做的是發動大眾輿論，發動新聞媒體向敵人施加壓力。現在，美國已經擁有了這種輿論攻勢，但這不僅僅是一場戰鬥，不僅僅是對付一枚巡航導彈。這一回，美國的敵人更難以琢磨，更可怕，我要用“魔鬼”這個詞來形容他們。但總統擁有來自國內和國際的支援，他將帶領美國贏得這場戰爭。

     　 布考羅：總統先生，為了表明對美國航空安全的信心，你今天搭乘了大陸航空公司的班機。但同樣，今天的《紐約時報》報道稱，兩位空軍將軍已經獲准自行決定是否擊落可疑的民用飛機。你是否認為我們真的需要這樣做？

    老布希：不。但當我看到客機成了恐怖分子的武器，並撞向大樓的鏡頭，我的看法同每個美國人一樣。總統必須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如果飛機不服指揮，為了全體美國人的利益，他不得不將它打下來。總統説他會這樣做，我相信大家會對這個決定感到痛苦，但同時他們會尊重這個艱難的決定。

     　 布考羅：此次恐怖襲擊很顯然對美國經濟造成了衝擊。當年，你在“沙漠風暴”行動中取得了勝利，但經濟滑坡使你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沒能爭取到連任……

    老布希：可是在我任期快結束時，美國經濟又恢復了。但是我承認，同裏根總統一樣，我不善於説服民眾，告訴他們，經濟正處於強勁的復蘇階段。的確，我犯了一些錯誤。不過，我認為現在的美國總統正確地選擇了政府的首要任務——保護美國的自由。如果這個任務會耗費大量金錢，會損害美國的經濟，我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決定，找到解決辦法的。如果有人站到他面前説“不要這樣做，因為美國經濟，甚至你的政治生涯將受到損害”，我希望他不要做一絲一毫的退讓。根據我對總統的了解，他根本不會考慮自己的政治未來，相信我。

     布考羅：作為美國前總統，同時又是美國現任總統的父親，看著兒子在過去幾週內的表現，是否有任何值得你驚訝的事情？

    老布希：很少有哪位總統承受過他所承受的壓力，但他是這個國家的領導人，四年內，甚至八年內，他將領導這個國家。他曾經是美國第二大州的州長，也經歷過種種考驗。但沒有哪一次考驗能與此次相比。並沒有什麼事情讓我感到驚訝，但我對他直面挑戰的做法感到很自豪，還有他的領導方式，以及他的專著精神。不過我對此並不感到意外，在他玩籃球、當州長的時候，我已經從他的身上看到了這種精神。芭芭拉和我都看到了他的真品質，那就是信仰。我們總是可以看到這一點。他熟讀聖經，但目的不是為了比別人更神聖，也不是為了什麼政治目的。這就是他。

    我記得今年夏天的時候，芭芭拉對他説：“喬治，把你的臭腳從沙發上放下來！”我對芭芭拉説：“親愛的，他可是美國總統，你卻告訴他把腳從沙發上拿下來！”喬治也接話説：“媽，我正準備去跑步。”可你猜芭芭拉怎麼回答？她説：“我不關心這些。把你那兩隻要去跑步的腳從我的沙發上拿下來。”你看，我的意思是説，這就是生活，一個家庭的生活，而這很重要。

     布考羅：談到您的妻子，她對兒子的態度有什麼變化嗎？芭芭拉會給總統提供那些建議？

    老布希：很不幸，變化不大。她現在還是經常對喬治大喊道：“出去！”另外，她還是經常為自己的兒子和兒媳祈禱。芭芭拉不會給喬治提供特別的建議，更多的是一個擁抱，以及關心。不過有時她會對喬治説：“看看你能有勞拉陪伴左右是多麼的幸福。看看勞拉都為你做了什麼。你要知道體貼人，同家裏保持聯絡。”而喬治的確按照母親的話去做了，他經常會很早很早地打電話給我，問我：“老爸，你那兒怎麼樣？”除此之外，他不會尋求任何建議。

    最後，我希望這個國家知道，雖然美國將面臨一個非常困難的時期，但我們的總統是一個堅定的人，在他的身邊，有一群有經驗且值得尊敬的人在幫助他。沒有必要過高估計總統目前面臨的困難，他將堅持下去，為了他的信仰堅持到底。

    中國日報 2001年09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