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播綠人

農三師46團在塔克拉瑪幹沙漠裏用草格圍沙的方法營造出的胡楊林

如果有人問:世界上哪個地區離離海洋最遠、最乾旱?新疆當之無愧!一千多年前,大詩人岑參登上塔克拉瑪幹沙漠西北的鐵門關,曾發出感嘆:“怕登西樓望,一望頭欲白”。生生不息的民謠應和著詩人的悲鳴:“天上無飛鳥,地下不長草,滿園是荒涼,滴水都難找”。

半個多世紀前,瑞士探險家斯文赫定率領一支探險隊伍,從塔克拉瑪幹沙漠邊緣的英爾曼踏進了這片令人望而生畏的不毛之地,結果全隊人馬饑渴而死,斯文赫定僥倖隻身逃出,他在《亞洲腹地旅行記》中詳盡描寫了這片大漠的荒涼可怕。從此“死亡之海”的名聲不脛而走。

然而,斗轉星移,如今的英爾曼,林木繁茂,芳草碧綠,成了一座現代化的小城鎮。促使這塊土地變化的,是發生在上世紀中葉那場社會大變革。戰爭剛剛結束,共和國的決策者就命令20萬官兵就地轉業屯墾戍邊。新疆生産兵團農三師的18個農牧團場像星星一般散落在塔克拉瑪幹沙漠的邊緣400多公里的戈壁荒原上。半個世紀來,這18個團場,平均向沙漠推進腹地30公里,造出人工林地近5萬公頃。

不久前,世界銀行考察團在新疆考察後驚嘆:“由退役軍人組建的綠色部隊,是中國的一個創舉。它創造的輝煌,令整個人類驕傲。”

侯興茂和孟廣茂

在離四十八團團部四十公里的胡楊林密林深處,我們見到了護林工人候興茂和他的老伴,夫婦倆已在密林深處生活了幾十年了,歲月的風霜已爬滿了夫婦的額頭,沒有電,沒有菜地,沒有甜水,白天侯興茂騎著自行車穿行在叢林之中,巡護著他們管護的5萬畝胡楊林,按正常的速度約6至7個小時方能巡完,要是迷路了就無法計算時間了,可迷路的事件卻經常發生。妻子常常關緊著大門,只有從窄小的窗口提心吊膽翹望著丈夫的歸來。晚上,夫婦倆在昏黃的油燈下默默地靜坐,眼睛也被那發黃的油燈熏得失去了光澤變得渾濁。

1994年7月葉爾羌河暴漲,洪水衝破堤岸漫涌胡楊林,淹進他們居住的住房達10公分,夫婦倆將一些生活的必用品搬到洪水包圍的沙梁子上,搭棚子,挖沙坑,飲洪水,過著原始人類的生活。林裏的蚊蟲又多又兇,一咬就是一大塊腫包。糧食沒有了,夫婦煮包谷粒吃,一吃就是20多天,那些日子,想喝一口菜湯都成了奢望。

洪水稍淺時,侯興茂趟著齊胸的水去團部買糧買菜,誰知,下午回來洪水又漲高了許多,他把麵粉放在沙丘上,背著菜準備趟水回去,一腳下去,洪水沒過頭頂,胡楊樹杈扎中了腳心,他忍著疼痛在水裏掙扎了許久才回到自己的沙梁子上,可是,蔬菜卻被洪水衝挂在樹梢上。他只好舍了蔬菜,背起麵粉朝家走,幾乎走到了家門口,一不小心跌了一跤,麵粉一下拋進了淤泥之中,淤泥上冒一串氣泡後便很快恢復了平靜。侯興茂一下跪倒在沙丘上,七尺高的漢子號啕大哭起來。妻子聞聲而來,安慰著滿身泥垢的丈夫,話未出口,自己的淚水也涌出了眼眶……

就在記者動手寫這篇稿子的時候,從48團傳來噩耗:侯興茂帶著他的綠色夢去了。他的墳墓就在那片被重重綠色包圍的沙丘上。與侯興茂相比,孟廣茂的生活更加孤獨。孟廣茂的妻子是上海支青,返城風颳起的時候,妻子帶著5歲的女兒離開了團場離開了孟廣茂。男人也有想哭的時候。但孟廣茂最終沒哭,他捲起鋪蓋和十幾本舊書進了胡楊林場最遠最偏僻的看護點。那一年,他42歲。

胡楊密林深處,一間孤獨的小屋,屋前有一彎自然形成的孤獨的水坑,生活著一個孤獨的人。屋門口那彎水坑裏有魚兒暢遊,他在坑邊一蹲就是幾個小時,他喜歡吃魚,可這鹼坑裏的魚他從不撈取。看魚兒暢遊成為他人生中的一大樂趣。

白天,苦悶得無法抑制的時候,便帶著鋸子、嫁接刀去嫁接胡楊樹。長夜難熬,他就反覆地讀他攜帶的十幾本書,看了又看,讀了又讀,翻了又翻,一本書重復讀了幾十遍,書上的有些話他都能原原本本地背誦下來。十多年過去了,書一本本被他翻爛了,林中的樹也一棵棵地增多。據統計,十年來,這個孤獨的人嫁接的胡楊樹超過10000棵。

吐拉拉罕和林易

人是自然的一部份,尊重自然就是尊重人類,保護自然生態平衡,就是保護人類生存的家園,保護人類自身。

吐拉拉罕與她的丈夫也許不明白這其中的一切,可他們夫婦用行動回答了這個人類關注的極為嚴肅的話題。吐拉拉罕看護點鄰近鄉村,林場建立後,實行全面封閉,不許一人一畜進入,不取一草一木,讓胡楊林得以休生養息。十幾年後,過去沒有樹林的荒原竟次生胡楊林達二千多畝。置身於其中,一眼望不到邊的綠色。為了這種人與自然的和諧,吐拉拉罕險些搭進了自己的生命。

一次,吐拉拉罕正在家做飯,隱隱約約傳來伐樹的聲音,吐拉拉罕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衝出了家門,發現一個當地的老鄉正在砍伐一棵胡楊樹,她衝上前去沒收了那位群眾的毛驢車和砍樹工具。老鄉跑到村裏,叫來了四五個人到吐拉拉罕的家裏要求歸還毛驢車和工具。吐拉拉罕堅決地説,你砍伐樹木是犯法,打死我也不還給你!

幾個人惱羞成怒,一哄而上去搶毛驢車,還用雙腳在吐拉拉罕的肚子上猛踢,吐拉拉罕當即暈倒過去,醒來後,她的第一句話就對孩子們説,你們把他的毛驢車給我追回來!

林易——命裏住定一輩子同樹林打交道。 一九六O年,林易從南京林學院畢業主動要求到祖國最艱苦的地方——新疆建設兵團工作。他有一個夢想,要讓四週的沙漠全披上綠裝。60年代末,他就與職工一道用肩挑,用車拉,在塔克拉瑪幹沙漠裏憑空種出了80多畝桃園,80多畝梨園,80多畝蘋果園。80年代初期,林易任生産科副科長,他向團黨委建議,成立胡楊林保護林場,保護生態平衡。這條建議得到採納,他親自負責籌備工作,騎馬勘察林區,確定護林點的位置。並組織職工進行胡楊林的嫁接、恢復、更新、改選和管護工作。80年代中期,林易發現成活幼林葉片被蟲啃得只留葉柄,直接危害樹林的成長,林易跑遍葉爾羌河兩岸的胡楊林區了解該蟲分佈和繁殖規律,生活習性。為研究該蟲的整個繁殖生長過程,他踩著剛融化的雪水,到林區挖蟲蛹,帶回家裏觀察,放在玻璃罐裏孵化成蛾卵,待卵化成幼蟲進行人工飼養。後來,經石河子農學院昆蟲科研所鑒定為弧日大蠶蛾。

掌握了昆蟲的習性,便找到了撲滅的辦法。林易的這一發現,把數萬畝胡楊林從蟲嘴裏奪了回來。到他退休的時候,已更新胡楊10萬餘畝,果林達4萬畝。並開展胡楊林育苗試驗取得成功,組織建立家庭林場8個,林業專業戶32戶,園藝專業戶28個。

“新疆生産建設兵團的創業史就是一部積極改造大自然,推動生態平衡向良性發展的歷史。大漠邊緣的每一片綠、每一棵樹,都凝聚著兵團農工的血汗和智慧。”

其實,侯興茂、孟廣茂、吐拉拉罕、林易,只是兵團播綠者、護綠者的縮影……新疆生産建設兵團司令員張慶黎説:“新疆生産建設兵團的創業史就是一部積極改造大自然,推動生態平衡向良性發展的歷史。大漠邊緣的每一片綠、每一棵樹,都凝聚著兵團農工的血汗和智慧。”

兵團建設至今,每位領導都把植樹造林放在首位,土地開墾到哪,樹栽種到哪兒。在“艱苦創業,植樹造林,綠化荒原,美化家園”的精神中,一棵樹一棵樹地栽,一代人一代人地往下傳。團長換了,政委換了,植樹造林卻是雷打不動的,交班先交治好的多少荒原,接班先接還有多少荒原要種樹種草。

翻開農三師的《師志》以及農三師各團場的志書,哪一部志書裏都記載著三師人向荒漠推進十幾公里、幾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的豐功偉績。

經過幾十年的耕耘,兵團已經在塔克拉嗎幹沙漠邊緣形成了完整的防護林體系:農區內部,條田實現了林網化,道路實現了林蔭化,農區外緣與沙漠之間進行“鑲邊”造林,形成生物“隔離帶”,在沙漠前沿封育和保護荒漠植被。構成網、帶、片、喬、灌、草相結合的綠色屏障。

中國的西部,幸虧有個生産建設兵團!兵團的綠洲是一座鑲嵌在中國西部大地上的靈動的綠色長城!(王慧敏 謝家貴)

人民網2003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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