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反映的情況引起報社領導的重視,派記者前往調查。

    壩幹村位於都勻市南面,距離市區幾公里,緊靠貴新高等級公路。汽車順著公路進入村子,下車後可以看見鐵合金廠就建在低凹的公路邊,四週都是山,村民住房幾乎都建在山坡上。村民們説工廠煙囪冒出的廢氣竄進家裏,大熱天也只能關窗閉戶。不湊巧的是,記者採訪時,正遇工廠停産檢修設備未能目睹村民所説的“黑霧籠罩”的場面。

    廣興鐵合金有限責任公司前身是小圍寨鎮一個鎮辦企業,去年3月,該企業進行拍賣,廣西幾個商人以200多萬元收購這家企業,改製成為一家股份制私有企業,改生産硅錳。

    聽説記者來採訪,村民們相互轉告,先後有十幾戶趕來訴説污染給他們造成的災情:

    村民王喜梅家有6畝多田,一半種稻穀,一半種蓮藕。王喜梅説,她家往年要收稻穀42擔(每擔約60公斤),因為受污染去年只收成26擔,並且50公斤稻穀只打出25公斤米,比往年減少10公斤以上;蓮藕的個頭也很小,賣價只能達到5角0．5公斤,大大低於往年的賣價。王還用另一實例比較來證明鐵合金廠排放的廢氣對她家農作物的損害。她今年在一片地分二次種上玉米,先種的玉米在開花授粉時受到廢氣的污染根本不結果,後種的玉米在開花授粉時正遇工廠停産一月多檢修,玉米長勢就正常。王喜梅氣憤地説:這不是污染是什麼呢?

    村民王國武用600平方米麵積的土地種植竹蓀,去年下種當年就收成35公斤幹貨。按規律竹蓀種一年管三年,也就是説一年下種有三年收成,今年應該進入收成旺季,預計可收100公斤幹貨,但結果只收成三兩幹貨,王一怒之下,把竹蓀根苗全部鏟乾淨。

    村民王國文家用2畝多地種桃子、李子、柿子等果樹,由於受污染,樹葉發黃,挂果初期就開始掉果,無法結果。記者跟隨王國文來到果樹地頭,看見正是結果時期的桃樹沒有一個挂果。王國文説他家今年水果可以説是“顆粒無收”。

    148戶人家幾乎家家都受到污染的危害。寨子裏多數人家在州種子公司購買“澄海三號”玉米種,種在與鐵合金廠相隔離的山背面的玉米就長勢良好,面向鐵合金廠的山坡上的玉米長勢就很差。

    鐵合金廠的廢氣不僅對農作物造成損害,對人體也構成危害。今年64歲的村民尤永蓮家水田與工廠一墻之隔。她説,今年4月她在插秧時,工廠排放的濃煙隨風吹過來,她被籠罩在煙霧中,煙霧中夾雜著的令人噁心的怪味讓她差點昏倒在田裏。

    當地媒體都勻晚報今年3月21日刊登的該報記者調查文章描述了污染狀況:不大的工廠濃煙滾滾,不僅煙囪裏冒著白色濃煙,整個生産車間都在吐著濃煙,4層冶煉車間每層樓都在往外吐著白煙。濃煙往山谷擴散開去,附近的山坡、林地、良田、村莊及高速公路都被煙霧濃罩。人們在煙霧中勞動,汽車在煙霧中行走,小孩在煙霧中玩耍,被煙霧籠罩的村莊整日都關窗閉門。

    事實上除了廢氣還有廢水污染。工廠生産時需要洗礦,廠門前的一條小溪就成了洗礦的地方,平時清澈見底的小溪就成了一條紅河溝。

    村民們不斷向都勻市環保局、小圍寨鎮政府反映鐵合金廠污染情況,引起了黔南州、都勻市領導和州市環保部門的重視。記者到都勻市環保局採訪,局辦公室負責人給記者提供了與鐵合金廠污染有關的4份材料。按時間順序第一份材料行文於今年4月24日,是對州環保局批轉村民舉報和都勻晚報報道的情況彙報,市環保局在彙報材料中認定鐵合金廠由於原廠是生産電石,建廠初期就未上環保處理設施,現在生産硅錳鐵無環保設施,廢氣污染存在。6月12日,市環保局向都勻市工業領導小組提出關於鐵合金廠廢氣污染糾紛處理意見的書面報告,認為鐵合金廠的污染造成農作物和經果林生長不好,農民受到一定損失。6月20日,環保局又以局文件形式向都勻市人民政府作出要求對鐵合金廠冶煉爐廢氣下達限期治理的請示,認為鐵合金廠由於沒有污染治理設施,導致生産過程中産生大量廢氣對環境造成嚴重污染。記者注意到,在這一份文件中環保局對鐵合金廠污染的評述與前2份材料相比發生了變化,強調了污染程度是“嚴重污染”,而且態度也趨強硬,強調“從去年至今我局多次現場督促該公司進行治理,並向該公司推薦三家治理廠家,但由於該公司聲稱資金緊張,又剛到本地,遲遲未進行治理。為使該公司的污染不再繼續下去,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法》第二十九條的規定,特申請市政府對該公司下達限期治理通知,限期時限為一個半月”。6月21日有關部門下達了要求鐵合金廠對冶煉爐廢氣進行限期治理的通知,治理時間限定在8月10日前,要達到國家規定的排放標準,逾期未完成治理的,將給予處罰或責令停業、關閉。

    記者到鐵合金廠採訪,未見到廠長和經理,在記者的要求下,一位自稱是“工人”的男士給秦廠長打了電話,秦的秘書回答説,秦廠長正在與市環保局領導一同前往龍裏縣參觀一家鐵合金廠環保治理情況。問到污染情況,工人只回答了一句話:沒有那麼嚴重。

    據了解,鐵合金廠按慣例的設備檢修工作即將結束,由於在有關部門下達的限期治理通知中未明確廠家治理期間停止生産,檢修結束該廠即恢復生産,污染又會出現。(賴龍光 左強生)

    《貴州日報》 2002年7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