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婚族,只用愛取暖

●他只想從愛情裏獲取溫度。曾有一個她,因為提到了將來的婚姻,而令他慌忙選擇分手。

●終於又有一個她,同樣信奉"只戀愛不結婚",被他引為知音,相處默契。

●偶然地,他在她生日那天打破常規去探望她,發現了她的"花頭"。怒氣沖天的他還受了她一番"開導"……

“春天來了,我也不覺得暖和,因為我在剛剛過去的冬天裏又丟失了愛情。”彬的文筆不錯,像是在寫一個失戀故事。

彬是穿著職業裝來的,頭髮一絲不茍,用著最新款的手機,只喝一種咖啡。看上去就是那種有著不錯的教育背景和職業、充滿自信又中規中矩的年輕白領。他講述的確實是失戀故事,不過,也更像是一個都市男性不婚族的告白。

一上來就有一個罕見的情況發生,彬抿著咖啡,看著我,忽然問出一句:“你談過幾次戀愛?”我一愣神,他卻已經自己接下去説開了。

我有過三個女朋友。

我覺得自己是個對愛很敏感的人,別人説我C ool,那是表面現象。來自異性的愛很容易打動我。進大學第一年,也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的,我就戀愛了。戀愛結束得也幼稚,一次拌嘴賭氣就完了。

很奇怪,失去愛情遠比失去她的感覺要強烈。難道真像有些人説的,戀愛會上癮?我從來沒有感到那麼孤獨,看到別的情侶,我心裏會不舒服。另外我曾經帶這個女友去我家吃過飯,我那個死心眼的老媽已經把她看成兒媳婦了,這麼一來我每次回家,都要聽她抱怨我談戀愛草率。我和父母的關係本來就不怎麼樣,鬱悶之下,我週末不再回家,而是留在學校參加舞會,認識女孩。蘇蘇就是這樣認識的。

蘇蘇不是我們學校的,偶然來玩而已。我被她膽怯而又掩飾不住愛慕的眼神打動了。那就是愛的感覺,我要的感覺。第二次相逢,我買了一朵玫瑰花給她。她很溫順,也懂得關心人,那個冬天,她送我一雙很暖和的絨線拖鞋,著實被宿捨得哥們羨慕了一把。我覺得原先空洞的心填滿了。當然,我不再在意結果,或者説,我不要結果。父母老是以婚姻為目標來盤問我的戀愛,讓我覺得討厭。和蘇蘇的互相關心讓我覺得很開心,但我從不帶她到我家去。

這段戀愛一直談到我畢業上班。那一年,蘇蘇也在構想她自己畢業後的道路,不經意地説起了我們倆的將來。看著她神色間的甜蜜,我心裏卻像一陣冷風吹過。我拒絕去她家做客。我説:“你跟我一樣年輕,怎麼想法跟我爸媽一個樣?談戀愛一定為了要結婚嗎?”她有些驚訝,但還是溫柔地説:“難道你不希望永遠和我在一起嗎?哦,我現在還沒畢業,大概你覺得這樣説太早了,等我有了穩定的工作再説好嗎?”我頭腦裏頓時浮現出俗氣無比的結婚場面,談話不歡而散。

第二天晚上,我約蘇蘇出來,在我們經常相約的公交站點碰面。晚風有些寒意。我對她説:“你看這裡手牽手的情侶們,明年此時,有多少還會在一起?互相牽手或許也只是為了取暖而已。”我知道蘇蘇雖然溫順,但很有自尊心。她説:“好吧,算我愛了一個早就預謀分手的人。”然後想對我笑一笑,勉強的笑容最終變成了滿臉眼淚。

説到這裡,彬加了一句:“其實我也是個內心脆弱的人,當時也是鼻子酸酸的,但立刻覺得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工作以後,有了經濟能力,我終於搬出了父母的家,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間房子,擺脫了父母的嘮叨。我工作很忙,忙碌之餘,我尋覓著自己的愛情。我常常在半夜上網聊天,週末的夜晚,我獨自一人在酒吧傷感。

某晚在酒吧,我認識了瓜子。起先,我對這個外表文靜的漂亮女孩不敢“招惹”,不過聊了一會兒天之後,就發現她其實頗有浪漫氣質。她説她的工作需要靈感,而靈感就藏在那些不確定的氣氛裏。當我聽説她跟我一樣,父母家就在市區,自己卻搬出來一個人住的時候,我覺得我們似乎是一類的人。但這一回,我吸取了蘇蘇的教訓,不想把溫暖的愛情最後弄成哭哭啼啼的場面。所以,在後來一次想要確定關係的約會中,我直截了當地把跟蘇蘇分手時的話對瓜子説了。

瓜子聽我説完,忽閃著大大的眼睛,純純地一笑:“你説得對。沒有世俗目的的愛情才能保持唯美。”我心中一陣意外,把手覆蓋在她的手上,她沒有拒絕。

我和瓜子成了戀人。從一開始,我們之間就有了一種默契的約定。由於我們的工作地點離得比較遠,平時我只在週末安排與瓜子的約會,瓜子也沒有異議,她贊同説:“有自由度的愛情才完美。”每次見面,善解人意的瓜子都讓我覺得很愉快。不過當我提議兩人搬到一起合租時她拒絕了,理由自然是我先前説過的“約定”。我想想也對,覺得有點慚愧。要知道,瓜子始終恪守著我們之間的遊戲規則,我們可以在週末一起過夜,但她從來不提結婚之類煞風景的話。甚至,她從不在工作日來找我。

相比起我的老爸老媽總是抱怨我不買房子不結婚,我越發覺得瓜子可愛。有一天,我的一個老同學得知我新交了漂亮的女朋友,要我帶出來看看。我打電話約瓜子下班後出來,她奇怪地説:“今天?今天不是週末啊。”她不想打破我們之間的默契。我對她的刻板有些不以為然,她卻出主意説:“與其匆匆忙忙地吃頓飯,不如週末大家一起出去玩啊。再説,我今天沒好好打扮呢,我怕丟你的臉。”我笑了,想像著瓜子俏皮的神態,也就妥協了。

到了週末,我們幾個老同學結伴去打網球。瓜子果然一身俏麗的運動打扮,挽著我的手,向所有人矜持地笑著。瓜子不會打網球,於是我打她看,看得很專注。朋友們都説我太幸福了。此後,我再也沒有要求過在工作日見她。直到她過生日。

彬突然嘆了一口氣。他説,從蘇蘇的事情過後,他就一直提防著女友太投入,把戀愛享受變成一種捆綁;而在這一點上,瓜子那段時間讓他很放心。看得出,頗受女孩子喜歡的他自我感覺相當不錯。

她的生日在冬天。自從與瓜子戀愛以來,我在事業與愛情之間過得十分滋潤。我決定這天要給她一個浪漫驚喜。一早,我訂的新鮮玫瑰花送到了,99朵紅色的,99朵粉色的,在我的住處從房門到過道排成兩排。瓜子是喜歡創意的。我打了個電話給瓜子,讓她下班過來。瓜子又説:“今天?今天不是週末啊。”她是在考驗我是否記得她的生日?我覺得無比好笑,快樂地告訴她我要在家裏替她慶祝,她答應了,並説今天下班晚,問我願不願意為她耐心等待?我嘴上滿口答應在家等她。其實一到下午,我就設法提前下班趕往她公司所在的寫字樓,在樓下大堂等她,但並不告訴她我已經到了,讓這小妮子意外去。

無聊等待間,我看見一個送快遞的男子捧著一束鮮花來到前臺,點名要找瓜子。我不由得站起身來仔細一看,那是一束紅玫瑰。我重重地重新坐倒在扶手椅上。送快遞的填完單子上樓去了,又下樓來了,我忍住了沒有去問他那束花的來歷。我的視線跟著他到了玻璃門外,發現又有一束玫瑰花正在朝這裡移動。那是一個腳步很急的年輕人,衝進大堂時立馬被保安攔住問找誰。他説找的是瓜子,要在樓下等她下班。

如果看著這種情形發生在別人身上,我定會啞然失笑,感嘆人生巧合如戲。然而我笑不出來,我怒不可遏,拔腿就走。到了門外,我打了電話到樓上,祝賀她生日快樂,收到那麼多來歷不明的玫瑰花。然後跳上計程車氣衝衝地回家。

晚上,風塵僕僕的瓜子按我的門鈴。她看到了滿屋的鮮花,一下子撲到我懷裏,要我聽她解釋。我冷冷地問:“你的花呢?”她説,都已經分成一朵一朵送給同事了———這是拒絕的一種禮貌而有效的做法。因為那些送花人只是她結交的朋友,對她有意,並不是她的戀人。看我仍然沒有相信她的意思,她放開了手臂,退後一步,看著我,略帶嘲諷地笑了笑。她説想不到我言不由衷,拿愛情來取暖,給愛情以自由,最後還不都落在了佔有欲的老套路裏———一點風度都沒有。説完,竟然門也不關地走了。

事後,她發訊息給我,大意是我們這兩個人都很特別,在一起是難得的,如果願意繼續,她會回來請求我原諒。我拒絕了。她又發訊息説,好了,我也算給足了你面子了,好聚好散,再見。

彬果然是個有教養的人,悻悻然的表情只是一閃而過,立刻又説,不會真的去記恨瓜子,自己找新女友也是很快的事,但心裏總有點説不出的滋味,人和人對愛情的理解偏差真是太大了。不知他是否想起了蘇蘇。

《新聞晨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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