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野味--為啥就好這口?

    編者按:2003 年5月底,中國的科學家宣佈在一種叫做果子狸的動物身上查出了SARS 病毒,並且從果子狸標本中分離出的S ARS 樣病毒與人類SARS 病毒的全基因有99%以上的同源性,由此推斷:SARS 來自野生動物的可能性極大。科學家的態度是嚴謹的,SARS 來源的最終確認還需要經過一系列嚴格的科學實驗才能予以證實。但是,野生動物無疑又成為人們關注的一個焦點。説起保護野生動物,我們有《野生動物保護法》,政府有專門的主管部門,媒體隔三差五也在進行著不懈的宣傳和説教,但為什麼沒有能夠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呢?在濫吃野味的後面是一種什麼樣的社會心理、文化心理在作怪呢?

    人們常説,吃什麼,補什麼,那麼———吃豬尾巴補什麼?

    一位野生動物保護專家談及濫吃野生動物這個問題時,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把責任歸咎於中醫。中醫有個重要理論叫做“以行補形”,有人把這句話通俗地稱作“吃什麼補什麼”。

    林易是一名環境保護人士,是著名的民間環境保護機構“自然之友”的會員。他認為,動物保護與中醫並不是水火不相容的。中醫的好多理論被一些別有用心的商家給曲解了。

    生活中,人們常説吃豬腰子補腎。豬腰子是腎,人的腎也是腎,兩種動物又都是哺乳動物,可能有相通的地方。照這種説法,那吃了豬尾巴應該補人的什麼呢?

    還有進補壯陽的問題,幾乎所有廠家的壯陽産品,其宣傳介紹中無一例外地寫著,根據中醫理論,“某某鞭”可以如何如何,真正的中醫大夫實際上是最反對患者憑著感覺吃藥或進補的。你覺得自己身上沒勁兒,在廣告當中聽到了“腎虛”一個詞兒,就想當然地琢磨,要不,我也試試?其實,身體乏力、心慌氣短可能是很多原因導致的。除了簡單的腎虛之外,心血虛、心陽虛、心脾兩虛、肺脾兩虛、肝血不足、腎陰虛等等,都可能有心慌氣短或乏力的表現。即使進補,心、肝、脾、肺、腎五臟,該補那一臟,每一臟器還分別有氣、血、陰、陽四個方面,排列組合下來共有20種可能。此外,中醫還特別強調“補而不滯”,補益的同時還要根據個人情況輔以理氣、燥濕、活血、開竅等佐使藥物,豈是單一藥物可以全效的?現在很多廠家出售的保健品,原本就違背中醫“辨證施治”和“補而不滯”的基礎,完全是為了追求效益,盜取中醫理論,簡單化、片面化之後的産品。

    林易認為,從生命演化歷史來看,一個地質年代一批物種的滅絕是為了給後面的新生物種騰出更多的生存空間,這種力量一般來説來自兩個外力:首先是自然、地理、氣候的改變,比如恐龍的滅絕人們推測是小行星撞擊地球的結果。再就是大規模的病疫,病疫本身是自然選擇的一部分,但誰也不願意自己或自己的親友被選擇掉。抗擊S ARS 是人類為了爭取自己的生存權利進行的戰鬥,這場戰鬥包括不吃野生動物,改善衛生條件等內容,以保障人類這個物種的存在和發展。貪圖一時的口腹享樂,吃到生態平衡都打破了,最後連口腹之需恐怕都保不住了。每一個物種本身都是平等的。我們應當尊重每一個物種在自然界中存在的價值,同時要維護好自己的權利,比如對危害我們健康的蒼蠅、蚊子、耗子我們應該消滅他們,但其實是消滅不了的,只能把它們控制在一個不至於給人類帶來生態災難的程度內,這還要依靠好多動物朋友:蛇、青蛙、貓頭鷹等。

    常有人以吃過某種野味牞而誇誇其談———野味:美味還是臊味?

    一位環保人士在分析濫吃野生動物的人的心理時指出,大吃特吃野生動物的人中有幾個是為果腹?更多的人怕是虛榮心在作怪。有的人以一擲千金為榮,更以請人吃山珍野味為炫耀的資本;有的人誇誇其談,誇耀吃過什麼別人見都沒見過的東西;有的人本來對這些東西沒有絲毫興趣,但礙于請客人的情面,也迫不得已成了食客。

    面子,恐怕是最具有中國特色文化的一個道具了。論及面子問題,林語堂先生做過這樣一個比喻:在戒備森嚴、嚴禁煙火的炸藥庫房裏,如果我能夠坐在炸藥箱上吸煙卷,那我可就是很有面子的人了。這一次很不幸,“炸藥庫”裏的SARS 被“點燃”了。

    在動物園裏,我們經常可以看到對動物這樣的説明:“肉鮮美可吃”“皮毛珍貴”“骨可入藥”等等。這其實是人類與動物最原始的一種關係。在人類早期,人對自身以外的一切對象,均是以可吃、可用來劃分的。

    一位動物保護人士在談到多年前他還沒有保護動物的意識時,一次在東北被人邀請吃慕名已久的手扒狍子肉。滋味如何呢?他説:“要不是出於禮貌,我當即就會扔到一邊。那味道腥臊不已,入口立刻引我噁心反胃。後來想來,以獵人在冰天雪地,密林樹叢中的生活,他們的飲食文化並沒有得到很好的發展,不説對各種肉食材料的精細加工,就是應有的各種調料他們也很難具備,這種粗放式的燉煮其實是生産力和飲食文化處於比較低下水準的情況下一種不得已的選擇。這樣的方法加工出的肉食不可能是珍饈美味的。但事前我之所以會對這樣的飲食抱有幻想,實在是受了傳言的迷惑。”

    我們絲毫不否認肉食在人類進化中起到的巨大作用。但是,我們的祖先正是在不斷的選擇中,從吃生肉進化到吃熟肉,從吃野生的進化到吃家養的。現在有的人熱衷於吃半生不熟的野生的動物,從進化的角度看,實在是一種退化,是逆自然規律的,是要受到懲罰的,而且已經受到了懲罰。

    記者上大學時的班長畢業後到英國倫敦讀書,他給我寫來的信裏,至今印象很深的是他寫他每天早晨上學時的情景:走在濃密的林蔭大街上,呼吸著很提神的新鮮空氣,松鼠在他的身邊跳來跳去,陪伴著他走進校園。

    從整個地球生態系統來説,我們和野生動物如兄弟、姐妹。看似差別懸殊無比巨大的人與鼠,人與雞,在基因序列的差異上不到5%,而被我們敲著天靈蓋吃過的猴子,被擁有被一些人視為珍饈的猩猩唇的黑猩猩其基因與我們人類的差異更是十分微小。通過對他們的研究,我們發現,它們可能不過是我們在進化途中被拋在原始森林深處的一個遠親,儘管外型與習性和我們懸殊巨大,但它們內心深處可能和我們一樣擁有複雜的感情,對死亡的恐懼,親情的眷戀,玩耍的樂趣,集體的聯合一樣也不比我們人類少,只不過表達方式有別於我們而已。

    虐殺濫吃野生動物於心何忍!

    專家觀點

    中科院動物研究所博士解炎説:美國的研究表明,野生動物的疾病特別是與人類共用的疾病,有增加的趨勢。西尼羅河腦炎病毒起源於鳥類,通過蚊子傳播,最近4年擴展到北美40多個州,加拿大也有了,被感染的鳥類就有150多種,哺乳類10多種,爬行類也有感染的,人類已有4000 多人被感染,死亡200 多人。

    全國政協委員“自然之友”會長梁從誡説:應儘早對現行《野生動物保護法》進行修訂。修訂應著眼于杜絕我國少數消費者和某些行業通過大量捕獵,“吃、用、養”野生動物的陋習;擴大野生動物保護範圍,明令禁止為商業或“利用”目的捕獵任何種類的野生動物;禁絕任何種類的野生動物及其製品進入市場;在餐館中禁止以任何種類的野生動物做成食品供顧客消費;對所謂“野生動物園”的建立和蓄養野生動物,也要有嚴格限制。

    民間環境保護機構“自然之友”會員林易説:我們現在的保護野生動物宣傳,也有有待提高的地方。就説現在人們倡導的綠色觀念吧,共有三個層次:第一是淺綠,保護野生動物的原因是政府不讓捕殺,捕殺違法。第二個層次是中綠,我們之所以不能捕殺野生動物是由於野生動物的存在能夠給人類提供一個可持續發展的生態環境。最高層是深綠,也就是説,保護野生動物的原因是每一個物種本身都是平等的。我們現在的宣傳主要停留在淺綠層次,已經開始向中綠進展,但距離能夠讓人的內因發揮作用的深綠還有一定的距離。

    從宣傳的手法上看,我們在立一個事物的時候,不必一定去破另一個事物,如果認為不詆毀一個舊有的東西就不足以樹立新的東西,那麼,立的目的就並非單純而近乎狹隘了。為了不讓捕殺犀牛,就説犀牛角其實就是一些纖維,沒什麼用處的,可事實上,犀牛角確實是好藥材。其實想要説明一個問題,只有先承認了事實本身,我們才能進一步了解生成事實的原理。如果失去了起碼的客觀和理智,人們就會以肉眼所見的外貌來主觀臆斷事物。宣傳的效果會適得其反的。對人類來説,犀牛角有用,決不能成為可以捕殺犀牛的理由,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做,這就是人類的責任心。我們在愛一個什麼東西的時候,不該同時去恨另一個東西。我愛動物,但是不仇視人類,即使一些人相當殘忍,但他們應該是被挽救的對象,不應是仇視的目標,更何況,他們不代表所有的人。

    民間環境保護機構“自然之友”會員何傑説:一切都從可吃的不可吃的,好吃的和不好吃的來界定。説明人類文化還處在非常低級的本能層面,因為和人類的其他慾望相比較,飲食和性,只是本能慾望,人類之所以從動物界中脫穎而出,最重要的是擁有獨特的文化,能夠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加以判斷和選擇。如果為滿足這種本能的慾望為所欲為,無疑是把人類的道德水準降低到和其他動物毫無區別的層面上。

    中科院動物研究所教授汪松説:《野生動物保護法》應該跟上形勢。比如,由於蛇不在野生動物保護名錄中,就被大吃特吃。在雲南地區,已經出現了原先販毒的現在轉行做販賣野生動物的生意,因為它不比販毒來錢少,而且風險要小得多,不會被判死刑。

    《健康時報》2003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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