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覓世上最完美的飲食

經過28年的放浪形骸之後,身兼大廚和小説家雙重身份的安東尼·伯爾頓決定把他的故事和盤托出。從他在家鄉第一次吃牡蠣,到他在普羅溫斯城的一個低級嘈雜的餐館裏當地位低下的洗碗工,從洛克菲勒大廈頂層彩虹會所的廚房到紐約東區的毒品地,從東京到巴黎,再回到紐約,伯爾頓廚房裏的故事既出乎意料又充滿激情,既滑稽可笑又令人震驚。

他的成名作《廚室機密》得罪了全紐約的大廚,卻讓無數人記住了星期一為什麼不能在餐館裏吃魚。他在書裏沒説做飯的手藝,而講了一些廚房裏面可怕也可笑的故事,讓人噴飯。他滔滔不絕,樂在其中,為自己和在廚房裏工作的人驕傲著、興奮著。緊張高壓的節奏、擁擠炎熱的環境、超時的工作時間、各崗位的配合、對手藝的追求等等,使他成為第一個把在廚房裏做事的各色人等以一種亞文化的形式表達出來的作者。

他的經歷印證了廣告界祖師爺大衛·奧格威的一句話,“廚師這個行當,是一切複雜的現代工業最原始的雛形。”大衛·奧格威當了30年廚師,後來開創了現代廣告工業。

看看安東尼·伯爾頓在新書《廚師之旅》中寫了什麼吧。他先到西貢,生吃了鮮血淋漓、尚在搏動的眼鏡蛇的心臟,接著到“黑暗心臟”柬埔寨,深入地雷密布的紅色高棉地區;他與俄羅斯黑幫同桌共坐、分享美餐;他參加巴斯克全男美食烹飪協會在北葡萄牙舉行的中世紀宰豬儀式;他還在撒哈拉沙漠北部與萊裏薩尼部落土人同嘗烤全羊;他甚至到勞德里法式飯店“朝聖”,最後又回到他孩提時第一次吃牡蠣的小漁村尋根。在整個旅遊過程中,無論在顧客可以駕駛著三輪摩托車穿越餐廳的越南小飯店裏,還是與副廚一起在墨西哥小鄉村享受豐盛晚宴,伯爾頓一再發現美食所具有的神奇魔力。

我想尋找完美的飲食。我想穿著一身骯髒的破舊的泡泡紗套裝浪跡天涯,到處惹麻煩。我想冒險。我想沿著怒江逆流而上。我想進入柬埔寨的黑暗心臟地帶。我想騎在駱駝的背上進入沙漠,逡巡在四面八方的沙丘之間,用我的手指抓著吃烤全羊。我想在俄國的“瑪菲雅”(Mafiya)夜總會門口蹭掉粘在我靴子上的積雪。我還想在柬埔寨的金邊耍弄自動步槍,在法國的一座小漁村裏追憶往事,在墨西哥鄉下邁進一所點著霓虹燈但難看的龍舌蘭酒吧去痛飲。我還想在半夜三更穿越路障,一邊甩著一盒盒“萬寶路”香煙,一邊一溜煙兒似地通過生氣的武裝人員設的警戒,同時體驗著恐懼、興奮和驚喜。我還想找刺激,那種我自打童年起就渴求的聳人聽聞的奇特經歷和感受,那種我在小時候從“丁丁”連環畫書上讀過的冒險。總之,我想看世界,我也想讓世界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

我的想法不合理嗎?過於浪漫了嗎?太無知幼稚了嗎?太鹵莽輕率了嗎?沒錯兒!

可我並不在乎這些。我剛剛放下一部非常好的記錄,上面令人反感和過於雄性地記敘了我在餐飲業的一生。可不知何故,它從書架上掉了下來。我開始有生以來第一次按時交付房租了。我總算驚喜地擁有了健康保險。我事實上在銀行有了存款,也有了一位站在我這邊的出版商的好意。我在花數月遊遍了説英語的國家之後———推銷我寫的書,無數次地接受內容相同、為時三分鐘的愚蠢採訪———不再在我的廚房的日常運作中唱主角兒了。我手下的廚師們早就把我稱呼為“名廚”,還在我喬裝打扮頻頻上電視的時候取笑我:比如我有一次在電視上警告公眾要當心“在星期一吃魚”以及吃“荷蘭酸辣醬的危險”時,他們就笑個不停。我得找點別的事幹。我需要為我的下一本書擬個題材,最好借著我上一本書暢銷的東風趁熱打鐵。我大概是熱愛烹飪,我也肯定熱愛專業廚師的生活,但我不想在四十五六歲的年齡就發現自己的腰膝已經徹底酸軟,腦子也不再靈光,並在西村某家咖啡館裏吃早餐時嘴角流著口水。

於是我向我的編輯提議:“你看這樣如何?我週游世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既住豪華酒店,也住下等旅館。我吃遍奇特怪異、令人生畏的食品,幹那些像我在電影裏看到的酷事兒,並且尋找完美的飲食。這個題材怎麼樣?”

這看上去蠻像一個週密的商業計劃,對不?我要走遍世界,去尋覓食物與其環境的完美結合。我要在東南亞的大河上游吃蛇和鳥窩,然後回到拉特斯特(LaTeste)品嘗一碗魚湯,攀登新法式大餐烹飪藝術的高峰。還有西班牙的那個稱作阿爾扎克的食物———所有的廚子都談論它呢。我要找啊找啊,最終我會發現世界上最好的飲食(當然是根據我自己的標準),然後我就用筆把它描述下來。(摘自《廚師之旅》)

(《廚師之旅》美安東尼·伯爾頓著三聯書店2004年1月)

《青年參考》2004年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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