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著中的“她”
郭梅

自從步入中國古代文學教員之列,我差不多每學年都要擔任講授“中國古代文學史”中“明清文學”一段的任務。

當然,身為女性,閱讀過程中便對文本中的女性形象備加關注——可惜,《西遊記》中的紅粧大多非妖即怪,居住《三國》的娥眉則不是有姓無名如孫夫人,就是有名無姓如貂蟬,而側身《水滸》的女人也不是“眉粗眼大、胖面肥腰”如母大蟲顧大嫂,就是紅杏出墻如潘金蓮或潘巧雲,一百單八將也差不多是男人撐著“全爿天”。唯一的例外是《紅樓夢》,大觀園裏鶯嗔燕吒,風光無限,讀得齒頰留芳,口角噙香之餘,不禁暗自慶倖曹公雪芹賜給小女子一個道不完的話題。

説起紅樓女兒,黛釵平襲諸輩早已深入人心,不必贅言。信手翻開戚序本,正是第三十六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死金丹獨艷理親喪”,便想到不妨説説“芳官”——這小丫頭原是優伶,班子散了才被派服侍寶玉。她嬌俏伶俐,口舌便捷,眼裏揉不得一粒砂子,也受不得一絲欺壓,故而為區區一盆洗頭水就會與乾娘大吵,進了怡紅院後雖地位極低,但也絕不藏拙保身,反倒“倚強壓倒了人”,最後被王夫人以“唱戲的女孩子自然便是狐狸精了”的罪名逐出大觀園。在這一個配角上曹公之妙筆生花已歷歷可數,遑論黛釵平襲諸輩!正應了戚蓼生的八字斷語:“如捉水月,如雨天花。”

與大觀園群芳截然不同的是《水滸傳》裏的女性形象,其同名電視劇大反施耐庵老先生之道而行之,熒屏上的孫二娘、顧大嫂等外表與原著所述相去千里,潘金蓮這“淫婦的典型”也得到了許多的理解和同情,清純可人的風采壓倒了原本人人津津樂道的武松的英雄氣,在下大惑不解。一位朋友(自然屬鬚眉輩)為我指點迷津:“那是怕你們(自然是指當代女性)受不了嘛!”——雖説竊以為如此“篡改”名著大有不妥,但若真是如那位朋友所言,則説明如今的婦女在人眼裏雖不似梁山好漢般地好生了得,至少也讓錚錚男兒們不敢小覷了,於是,不免暗自歡喜了一番。

《新民晚報》2003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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