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三次婚姻

     《金庸傳》傅國涌 著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出版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金庸在他的武俠小説中編織了大量的愛情、婚姻故事,寫盡人間的悲歡離合、恩怨情仇,從《書劍恩仇錄》到《鹿鼎記》,最終以韋小寶娶七美女滿載而歸。但他對自己的愛情、婚姻一直諱莫如深,外界的傳聞大多是一鱗半爪,語焉不詳,使他的感情生活一片雲遮霧罩,撲朔迷離。

    2001年4月,他在中央電視臺《對話》節目坦言:“我自己的愛情生活不是很圓滿的,也談不上淒美,總之不是很圓滿,不很理想。”他認為最理想的愛情最好一見鍾情,從一而終,白頭偕老。他曾經對不起別人,別人也曾對不起他,總之留下了一個不完美的結局。在接受中央電視臺《文化視點》欄目採訪時,他也表示:“我的婚姻不理想,我離了好多次婚。”在紙上“笑傲江湖”的背後,他也有他的甜酸苦辣、悲歡離合,有他的不幸,他的婚姻曾兩次破裂,他心愛的兒子在美國自殺,這一切他都得一一承受。

    金庸一生結過三次婚,第一任妻子叫杜治芬,他們的愛情萌芽于1947年的杭州,那時年輕的金庸在《東南日報》工作,因主編幽默副刊與杜的弟弟杜冶秋認識。杜家父親在上海行醫,母親喜歡清靜,用8根金條在杭州買了所庭院大宅,平時與女兒一起住在杭州,杜冶秋則跟著父親在上海上學,假期才到杭州來。

    一天,金庸編的“咪咪博士答客問”欄目上有這樣一個問題:“買鴨子時需要什麼特徵才好吃?”“咪咪博士”回答:“頸部堅挺結實表示鮮活,羽毛豐盛濃厚,必定肥瘦均勻。”少年杜冶秋不以為然,寫了一封信去“商榷”(或者説抬杠):“咪咪博士先生,你説鴨子的羽毛一定要濃密才好吃,那麼請問:南京板鴨一根毛都沒有,怎麼竟那麼好吃?”“咪咪博士”回信:“閣下所言甚是,想來一定是個非常有趣的孩子,頗想能得見一面,親談一番。”杜冶秋回信:“天天有空,歡迎光臨。”

    金庸在一個星期天下午登門拜訪,邂逅了時年十七歲的杜家小姐杜治芬〔1〕〔“治”有可能為“冶”〕。第二天,他再度登門,送去一疊戲票,盛情邀請杜家一起去東南日報社樓上觀賞郭沫若編劇的《孔雀膽》,這個戲由上海人民藝術劇院前身“抗敵演劇九隊”公演,在杭州引起很大反響,人們爭相觀看,《東南日報》除一般報道外,還花了不少篇幅進行宣傳。之後杜冶秋和父親回上海去了,金庸卻成了杜家常客,與情竇初開的杜小姐雙雙墜入愛河。1948年金庸南下香港前夕,匆忙趕到杭州,正式提出求婚,婚禮在上海舉辦,由杜父好友、上海洛民醫院董院長一手操辦,證婚人是《大公報》香港館經理費彝民。〔2〕〔彭華、趙敬立《揮戈魯陽:金庸傳》,江蘇文藝出版社2001年版,49-52頁〕

    後來,杜治芬也去了香港,金庸那時曾以“林歡”的筆名寫影評、編劇本,這個筆名的來歷,他本人沒有作過任何説明,據杜冶秋説,“林”是因為他們夫婦兩人的姓氏“查”和“杜”中都有一個“木”字,雙“木”成“林”,而“歡”是他們當時男歡女愛、生活幸福的寫照。〔3〕〔同上,54頁〕杜治芬在香港的幾年,金庸忙於工作,沒時間陪她,她一個人在家寂寞無聊,生活過得不愉快。最後她回了大陸,兩人辦理了離婚手續。〔4〕〔同上,56、57頁〕他們沒有子女。另一種説法是,杜治芬有婚外情,他們才離了婚。金庸自認是個感情重於理性的人。他説:“年青時,喜歡一個女孩子,明明知道不合適,或者沒機會,也照追可也。”“現在不怕講,我第一任太太 Betrayed 了我 。” 他在《大公報》、《新晚報》時的同事羅孚記得,他們那時住在灣仔, 這位太太人長得挺美艷,人稱“杜四娘”。 杜冶秋回憶説:“有些報紙説查、杜分離是因為查欲求職‘外交官’遭妻子反對,迫不得已才分手的,實際上是無稽之談。”他認為他們“後來離婚的主要原因,恐怕還是‘愛尚且存在不足’。”〔5〕〔《上海文化報》1997年9月26日,轉引自嚴曉星《〈文壇俠聖:金庸傳〉指謬》,《人物》1999年第1期,144頁〕

    金庸的第二任妻子叫朱玫,卻是金庸生了婚外情,背離了她。朱玫(又名璐茜),是新聞記者出身,他們于1956年5月1日在美麗華酒店舉行婚禮,當時金庸還在《大公報》工作,在現在的堅尼地道二號租房居住,生下了大兒子查傳俠。三年後《明報》草創 ,篳路藍縷,備嘗艱辛,朱玫與他患難與共,成為最早的、也是唯一的女記者,夜半渡口留下了他們夫妻的身影,還有一杯咖啡兩個人分享、朱玫變賣首飾支撐《明報》等故事。那確實是一段令人難忘的相濡以沫的歷史。《明報月刊》初創時期,金庸全力以赴,日夜忙個不停,那時他們家在九龍,已有二男二女,朱玫除了照顧孩子,幾乎每天從家中送飯入境島。

     等到《明報》穩居香港大報地位,《明報》王國初具規模,在事業成功之時,他們的婚姻卻出現了裂痕,最終走向離婚。離婚的原因當然很複雜,但有一種傳聞説是“十元小費”結束了一段曾同患難的婚姻,締結了另一段共富貴的姻緣:“當時《明報》的社址,是設在北角英皇道。

    金庸在報館做得累了,就最常去附近的一間餐廳飲杯咖啡,提一提神,鬆弛一下筋骨。這間餐廳就在北角‘麗池’附近,金庸每日都會‘到此一遊’,是餐廳的熟客兼老主顧。

    一日,金庸又如常去這間餐廳喝咖啡;突然有位年輕貌美的女侍應趨前,問他是不是金庸,他説是,大家就閒聊了數句。

    結帳時,金庸額外給這位女侍應十元小費;這位女侍應當然受寵若驚;因為當時物價,十元是一個不小數目,女侍應立即截住金庸,要將十元還給他。

    女侍應説,金庸是文人,靠寫稿維生,賺錢是相當辛苦的,所以那十元小費,她一定不會要。金庸聽罷,滿心歡喜,因為想不到這位女侍應年紀輕輕,卻説出這番話來;之後他們就交了朋友。

    想不到這十元小費,影響力這麼驚人,不但締造了金庸另一段情緣、另一段婚姻;亦改變了金庸與妻子朱玫的一段夫妻情。

    據聞金庸與這位女侍應,感情發展一日千里,其後更在跑馬地共築‘愛巢’。

    朱玫最初還蒙在鼓裏,後來卻從一些蛛絲馬跡中,發現丈夫有外遇。金庸習慣每晚返《明報》寫社評,但有段時間卻很甚少出現報館;只是叫一位後生,將他寫好的稿送去《明報》編輯部。

    朱玫發現此事,就追問這位後生去哪取稿;後生見無法隱瞞,便和盤托出,表示金庸叫他去跑馬地取稿;於是朱玫叫這名後生帶她去跑馬地,終於發現 了這個‘秘密’。

    當然,這段婚姻,亦出現了危機。挽救不了,離婚似乎是最後要走的路。

    有傳説指是金庸主動提出離婚,但朱玫也提出兩大離婚條件,才肯答應跟金庸離婚:一是金庸付一筆錢作為補償;二是該女侍應要去扎輸卵管,才可與金庸結婚。

    朱玫要這位女侍應扎輸卵管,是為她的孩子著想;因為朱玫跟金庸已生了數名子女,若女侍應又有孩子,她的子女一定會被忽視,所以金庸與女侍應,一定不能有孩子。

    據説金庸答應了這兩個條件,之後便與朱玫正式離婚。”6〕〔楊莉歌《金庸傳説》,次文化堂1997年版,189-190頁〕

    當然,這些都這只是有關名人的傳説而已,無法得到確證,離婚則是事實,金庸曾説:“我是離過婚。第一次結婚的時候,她很愛我,我很愛她。但事後離了婚,你問我後悔不後悔,我説不後悔。因為在當時條件下,大家好真心真意的;事後變故,大家沒辦法知道。”〔7〕〔《金庸傳説》190-191頁〕林燕妮在《香江第一才子--查良鏞》中寫到朱玫“也屬性剛之人”,《明報週刊》總編輯雷煒坡結婚時,在郊外舉行婚禮,她也到場祝賀。金庸問:“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朱玫只回以淡淡一句:“不用了。”〔8〕〔《偶像畫廊》,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7頁〕

    朱玫在孤獨和貧困中度過一生,1998年11月8日病死在香港灣仔律敦治醫院,享年六十三歲。替她拿死亡證的,既不是她的前夫,也不是她的兒女,竟然是醫院的員工,晚境之淒涼令人唏噓,與金庸晚年的風光更是構成了巨大的反差。在接受記者採訪時,金庸臉帶愧色地説:“我對不起朱玫……”。他對央視主持人白岩松也説:“我作為丈夫並不很成功,因為我離過婚,跟我離婚的太太有一位,我心裏感覺對不起她,她現在過世了,我很難過。”

    被金庸譽為“香港最好的散文女作家”的林燕妮説:“他一共有過三位妻子,第一位結縭于微時,未有子女便分手。第二位朱梅(玫),是與他共同打江山的女強人,美麗能幹,他們生下兩兒兩女。也許英雄見慣亦尋常,婚姻中少了互相欣賞,再加上其他原因,終於分手了。”〔9〕〔同上7頁〕林燕妮與金庸很熟,她的話是可信的,只是她沒有提到金庸第一任妻子的名字。金庸現任的妻子林樂怡,“容貌清麗脫俗”,比金庸年輕二十七歲,她是否就是當年那個女侍應,也無法查證。不過《名人傳記》發表過《金庸鮮為人知的一面》一文,提供了這樣一種説法,可以和上文相互參照:

    “能與億萬富豪金庸白頭偕老的女子叫林樂怡(洋名叫阿May),即金庸的第三任也是現任妻子。她認識金庸時才十六歲,比金庸小二十多歲。他們倆是在扎角麗池一間酒店裏擦出愛的火花的。林姑娘那時是那家酒店的侍應。那天,金庸剛與第二任妻子吵過一架,正失意至極,就到那家酒店悶坐。金庸引起了林姑娘的注意。林姑娘想請失意的男人吃碗麵,而那失意的男人也因此注意上了林姑娘。一見鍾情,二人四目,相投不分。這就對不起朱玫了,再離婚,再結婚,並送小嬌妻到澳洲留學。 至今,金庸仍伴著阿May到處旅遊和講學。”〔10〕〔船海《金庸鮮為人知的一面》,《名人傳記》 2000年第7期,26-27頁〕

    也有説金庸“和現任太太相識了十五、六年始能結合,中間聚散聚散,曆盡考驗。”

    林怡樂貌美聰穎,大家暗地裏都稱為“小龍女”。 談到“小龍女”,金庸笑著表示,太太很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非常注意他的飲食,不準他吃這吃那,而他也能欣然接受。 除了飲食之外,他的居家都是由他太太來裝飾,美輪美奐,愛心,用心及智慧都反映在那裏。問他如何經營“忘年之交”的婚姻,他笑著説:“雖然例子不多,但還是可以的,最重要的是互相尊重。”溫瑞安在《王牌人物金庸》中寫到有一次他們一起吃過飯後,金庸和太太要走過街口去坐另一部車子--“那時候,也許是因為騎樓太暗,洋灰地太滑, 查先生夫婦一度想牽手,但又沒有牽成,或許是因為我們的車子正在 後頭。兩人不知怎的,忽然都有些不好意思罷,那欲牽未牽的手,始終 沒有牽成。一剎那間,我想他很多部小説的戀愛情懷,看到這一幕,心裏很高興,在車上哈哈大笑起來。我不知道我的笑會不會太過莽忽?但我是不理的。這樣寫出來也不知道有沒有冒犯?但我也是不管的。因為憑我寫過將近四年詩集三百多首詩的經驗,這一刻是美的,這一刻是真的, 這麼好玩的事,就算被人怨責也要寫出來。 ”

    記者問及金庸和現任太太林樂怡“怎樣維繫良好的夫妻關係” 時,他坦言:“也沒什麼。平時她什麼都很遷就我,到她發脾氣時,我便忍住不回嘴。跟她的關係不算特別成功,又不算很失敗,和普通夫妻一樣啦。”他説林樂怡最喜歡他的作品是《白馬嘯西風》,“因為她覺得很傷感。女人感情都比較豐富。”〔11〕〔《金庸還是個性情中人》,《杭州日報》2002年9月4日第9版〕他對曹捷也説過:“夫妻之間是生活溝通,而不是思想研討。想避免衝突就少説為妙。夫妻之間不一定要興趣相投,而是雙方留點兒空白,彼此都有自己的空 間。我太太喜歡澳洲,但我不喜歡……我看的英國書多,受那邊大學的影響也深,我也喜歡法國,義大利。每次去這些國家就去瞻仰古跡。這種心情又跟我回大陸一樣。但中國文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有如血管中流著的血,永遠分不開的。”

    記者問金庸,一生浪漫到底有多少。他回答:“多啦,當然我希望不要太多,愛情能夠簡單一點當然好啦,但這是身不由己的。結了婚,同另一個人慢慢地發展下去,半年、一年、三年、四年……感情不是一兩天的事,割不掉啦。”記者又問最後一段浪漫在什麼時候,那年75歲的金庸説,那時他已年紀不小了。“好似吸毒,你明知那是不好的,但抗拒不了引誘,又吸了。”金庸難受似的説。〔12〕〔船海《金庸鮮為人知的一面》,《名人傳記》2000年第7期27頁〕

     關於愛情和婚姻,他曾這樣説:

    “我對愛情的看法從年輕到現在都沒什麼 改變:最理想的是一見中情並締結連理,然後一直愛下去。可惜只能是理想。現 實生活需要婚姻制度,可惜那總讓愛情走樣,不過是人為的勉強結合,一種妥協。”

    “……每部小説中人物性格不可能只鐘意一個人。他根本無愛情,自然也決非從一而終。這是中國舊社會普遍的男人心態;即使現在 ,對愛情忠心的男人也很少。”

    “就以夫妻之間、情侶之間而言,一樣不可以要求對方十全十美。一個人享受愛情,你愛他(她),他(她)愛你就可以了,個性好不好不重要,標準根據你自己去定的。比方説這個女孩子很自由活潑,那個女孩子卻規矩賢淑,哪個好些,哪個差些沒有標準。有人嫌前者放任;又有人嫌後者好悶。互補優缺點才開心。”

    “家庭、愛情、事業等是屬於不同範疇的東西,沒法子排次序,而且彼此不衝突時,也不需要排次序,只是衝突時才要排。”“愛情與家庭,不衝突時最好;但若有婚外情,哪一方重要就要看當時情形了,視乎你覺得家庭重不重要;愛情重不重要。另一方面,理智和感情也常常矛盾……”

    當記者問及“那麼你有否接受過這方面的考驗?”時,他坦言:“有。”記者又問:“能不能管得住自己?”他的回答是“通常管得住。”

    千龍網 2003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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