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什麼都不酷

    正是年尾年初,多事之秋,把新近發生的事清理一下。

    平安夜--出去的和不出去的。知道耶誕節西餐廳、酒吧都會暴滿,我們還事先安排了,在一個好朋友開的酒吧預定了位子。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那晚全城大塞車,從四面八方趕過去的人都遲到了一個鐘頭以上,那酒吧已經像一鍋煮開的餃子,連老闆都幫不到我們。而且那天奇冷,是突然冷下來的,連下了五天的雪也停了,風也颳起來了,成心和人作對似的。本來計劃穿吊帶衫的女孩裹著棉襖就來了。瑟瑟縮縮出來換地方的時候,覺得自己真有病,還不如哪也不去,在家吃速凍餃子哪。後來在網上看到有朋友加夜班過聖誕,暗地裏羨慕得要死,真是光明正大躲過一劫。

    新年--聽不聽羅大佑。有的朋友怕幻滅,羅大佑演唱會一概不聽。我屬於扛了一次,沒扛過第二次的。朋友聽説我去"圍爐"了,擔心地説,"上海、杭州那次你沒去聽吧?跟羅大佑只能告別一次。"在現場,羅大佑不停地説自己是老男人,喝著20年的花雕説"這酒壯陽",歌迷狂叫他的名字,羅走上去,叉著腰説,"你們想怎麼樣嘛?"劉健宏上臺做嘉賓,擺出一副要跟大家共同回憶青春往事的姿態,生生被哄下去了。我一邊聽著熟悉的歌,一邊羞愧地發現,我跟那些我嘲笑過的同齡人反應差不多,就是覺得自己老了,不知不覺間流水落花春去也,還有就是想給多年前的男朋友打電話。看完演唱會出來打一圈電話,靜悄悄地,居然好些人已經回家了。這樣説來,"圍爐"至少讓新年不知道幹嘛的人有件事幹。

    工作或者不工作。平安夜十幾個人坐下來吃飯,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我出來介紹,慣例是名字之外還要提一提身份,"這是某某,剛離開某某雜誌,這是某某,剛離開某某週刊……"大家都笑,説"你們不如成立一個剛離開俱樂部吧。"以文科生毫不縝密的思維,我們立刻把這年歸為下崗年。當然也有例外,一個晃蕩了一年多的朋友終於上班了,一見到我們就唉聲嘆氣,説懷念不上班的日子。另一個十多年來沒正經上過班的朋友忽然跑到某週報上班,理由是花兩年時間,攢一套二手房錢。可是試用期還沒過已經嘀咕,"不知道能幹多久。"

    BOBO或者不BOBO。BOBO在罵小資和中産,所有人在罵BOBO。小資還有一個從竊喜到臭大街的過程,中産至少還是一種實力認定,BOBO從一開始就沒人待見,説誰是BOBO基本等於罵人。被時髦雜誌作為BOBO隆重推出更讓人覺得"太不明智了吧……"就是《天堂裏的BOBOS》這本暢銷書,在描述BOBO的時候也不由得充滿諷刺,比如"花2.5萬美元在浴室上是合乎道德的,但是花1.5萬美元在音響系統和寬銀幕電視上則是俗不可耐的。""設計用來攀登安第斯山脈的登山鞋,絕大部分時間是出現在農産品集市上。最高檔的羊毛外套所碰到的最惡劣的氣候可能是在超市的冷凍食品區。"

    旅行或者不旅行。有個朋友最近對工作不滿,嚷嚷著要找個地方做嬉皮。我説你以為做嬉皮很酷嗎,去加德滿都住一禮拜就知道了。TAMEL區的麵包房晚上半價,規定的時間一到,店裏就擠滿了哆裏哆嗦、瘦得可疑的鬼佬,各色油膩、高糖的甜甜圈把個麵包籃堆得小山似的。你不由得會想,他們是打算用多少的美金過多長的時間啊。每天坐在餐廳樓頂曬太陽固然舒服,曬久了人就變得昏昏然,最熟悉的電影導演、演員的名字到了嘴邊,就是説不上來,使人有大腦退化的恐慌。我從西藏和尼泊爾回來,在成都機場等轉機的時候,站在應有盡有的雜誌欄前都快瘋了,一口氣看了兩個鐘頭。那時候真感激成都人民有文化啊。

    在小資這名詞出現以前,至少辭掉工作是酷。在BOBO這名詞出現以前,至少攀珠峰是酷。現在,人們已經厭煩被歸類了,也再沒有什麼行為能稱得上酷了。結果就是,怎麼過都不舒服。

    2003年,我們能過舒服嗎?

    《新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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