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代文壇第一刊——《小説月報》
謝其章

      用“一部二十四史、不知從何説起”這句話來形容浩浩蕩蕩的《小説月報》,絕不過分。《小説月報》可以寫成書話,也可以寫成論文,短的千余字,長的可以成一本書。《小説月報》是一二十年代中國文壇無人出其右的刊界巨擘,是無法跨越的巨石,橫亙在路中央,繞不過去。

    我所見到的最長的關於《小説月報》研究的文章是已故日本漢學家、大阪外國語大學教授相浦杲先生(1926—1990年)寫的,題目是“關於《小説月報》的研究”,文長近3萬字,對這本1910年創刊于上海,歷時22年,總共出版了258期的《小説月報》,相浦杲先生作了“始末性”的考證,除了對內容、前後主編及部分作者進行了研究,甚而連雜誌的裝幀、尺寸等外形乃至《徵文通告》等小部件也不放過,一一敘及。

    《小説月報》有個分水嶺,1910年7月創刊號到1920年12月的第11卷12期為“鴛鴦蝴蝶派時期”,1921年1月改革號起至1931年12月終刊為“新文化時期”,前者出126期,後者出132期,合為258期。

    《小説月報》比其他被歷史的煙塵吞失的期刊幸運得多,尤其是“新文化時期”的132期,不但化一成萬的影印過全套散佈世間,而且還有當年的參與者主編茅盾先生詳盡的回憶錄。《小説月報》是“透明度”很高的期刊,但依舊有“霧裏看花”的地方,我就碰到一件。《小説月報》17卷出了“號外”(1927年6月)即鄭振鐸主編的《中國文學研究》專號(上下二冊),這是鄭振鐸著名的三個中國文學研究專號的第一個(另二個專號發佈于《文學》與《文藝復興》時期),《中國文學研究》專號初版與再版有不同,再版刪去了以下四篇文章——《民歌研究的片面》(汪馥泉)、《宋人詞話》(西諦)、《中國文學內的性慾描寫》(沈雁冰)、《日本最近發現之中國小説》(西諦)。我的藏本是一位老年收藏者讓給我的,據老人講這是他家當年向商務印書館訂閱的,版權頁上標的真真切切“中華民國十六年初版”,是初版,為什麼也刪除了上面那四篇文章呢?很長一段時間我百思不得其解。終於有一天讀到徐調孚的大文“《小説月報》話舊”(刊1956年8月15日《文藝報》),方冰釋前疑。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中國文學研究》專號上已上市發售,“企業裏一位有強大特權的人物發現了這兩篇東西,認為這是極大的罪孽,趕忙把沒有售出的存書抽去這兩篇,重印目錄,再送到市場上去。因此,現在您可以從舊書舖子裏找到不同的兩種版本,雖則版次是相同的”。徐調孚只説刪去了“兩篇”(汪馥泉一篇、沈雁冰一篇),那麼“西諦”的兩篇為何初版中也不見呢?徐調孚是1924年加入《小説月報》編輯工作的,相隔不久,回憶不總是靠得住的,徐調孚也説“因為已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所以很不全面,可能還是錯誤,在我個人這是沒有辦法補救的了。”但是我總算搞清了即便是初版也有不同的版本這個問題,再看天津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中國現代文學期刊目錄彙編》中關於《中國文學研究》專號的註釋:“此四篇見於本號初版,以後各再版本均刪除,”這句話顯然就是偏差了。

    《小説月報》的創刊號封面中心是一幅“蝶花圖”下有二行小字:宣統二年七月出版,上海商務印書館印行。宣統早已完蛋,蝴蝶飛去不復返,花開自有花落時,小説已不再熱讀。1932年1月的《小説月報》第23卷第1期,還沒來得及上市發售就全部毀於“一二八”戰火之中了,走過了22年的《小説月報》之鐘停擺了。

    《光明日報》2002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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