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書界四大風雲人物
王夢馬

    假如時間倒退十年乃至二十年,在中國的圖書市場上,一種暢銷書或者生活指導類書籍,能夠賣到幾百萬冊甚至上千萬冊,全國上下不分男女老幼左中右,都會捧著大致類似的書籍,談論著大致類似的公共話題。單純地看銷售數字和影響力,那時候的市場要比如今的市場似乎更大更繁榮。然而,當把這個市場的衡量標準,從一本書的銷售量轉為書店裏會有多少種書和多少類別的書籍的時候,這個市場的繁榮就會變成一個笑話。反觀2002年的中國圖書市場,沒有一本書或者一個類別的書獨領風騷,相反,雖然不能説是百花齊放,但是真正做到了“大家都有書賣,大家都有書買,想買什麼買什麼”。

    這種轉變的到來,得益於中國眾多的策劃、出版人對市場的介入。在傳統的圖書出版市場裏,作為産品製造者的出版社,總是以“提高民眾文化素質”為己任,為藉口——這句話的背後隱含的意思實質上是:“我是出版社,我比你聰明,我要教育你。”出版社的效益價值,並不以金錢為衡量標準,而是以社會效益的良好程度為衡量標準,如此這般,只能夠出現大家沒辦法,都看一本書的情況。如今的出版界,新的市場衡量標準正在緩慢地建立。在這一過程中,各種由於市場利益而導致的圖書出版行為,日益受到傳統標準的圍攻和質疑,甚至導致法律糾紛———這實際上是圖書出版發展的必然,甚至是一種良好的現象,因為它可以促進市場規則的緩慢建立。本文列舉出2002年書界四大“人物”秀,“人物”作為口語名詞,還有著一層肯定的含義,比如,這個人是個“人物”,但是,這裡的肯定,絲毫不帶有任何價值判斷的意思———這也是本文的立足點:拒絕價值判斷。

    金庸:模倣秀

    眾所週知,金庸已經金盆洗手,歸隱山林,一心一意做一個有名的人。任何名人都不是空穴來風,也不會是雨過風清水無痕。金庸對於中國大眾閱讀習慣的影響,正在逐漸展現出來。武俠小説等通俗小説缺乏一言九鼎的“人物”,金庸這一“過氣”人物的影響力卻在中國大地廣泛蔓延。由金庸所建立起來的對小説閱讀的期待,在網路和後現代的背景之下,已經通過一系列的“複製”、“粘貼”,轉變成了一種語言上的集體模倣秀,集體狂歡節。

    2002年7月,中國戲劇出版社出版了由“網易文化頻道”編纂的網路文集《我的射雕時代》,全書收錄了網路上眾多“金庸模倣秀”的小説和散文,總括其主旨,除了小資,就是自戀———這後一點,和金庸恰好契合。

    2002年11月,西北大學出版社出版了由文學網站“清韻書院”操作的長篇小説《此間的少年——射雕英雄的大學生涯》,作者江南據説是北京大學人士,小説虛擬了一個北宋年間的汴京大學,金庸小説中的人物粉墨登場,每個人都陷入一場驚天動地的愛情之中。整個小説似乎説明瞭,以北京大學為背景的汴京大學學子們,除了談戀愛,不會幹別的。這兩本書可以算是“金庸模倣秀”的肇始,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金庸文學”必將成為通俗、搞笑文學中生命力超強的一個門類。

    胡堅:跳龍門

    胡堅是2002年度受到媒體最大關注的一個作家。媒體關注的焦點,不在於他的小説好不好,而在於他能不能被免試錄取為北京大學學生———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媒體想當然地認為“胡堅的小説的確不錯”的程度之上。不得不承認,在他的同齡人中間,胡堅是一個超級炒作高手,僅憑一本書就能夠在國內的傳媒界甚至教育界掀起風浪。實際上,“胡堅事件”的意義並不在於胡堅的小説如何、賣出去了多少,而在於傳媒、大眾、教育界面對這一問題時候的集體心態。

    傳媒總是希望能夠尋找到足夠的新聞興奮點。在當下,狗咬人和人咬狗都不是新聞,而中學生熱愛文學並且希望上大學卻是一個大新聞———現在這個時候,還能夠有人愛文學?對於大眾來説,教育往往不是一個個人的問題,而是牽扯到整個家庭甚至社會的問題。每年的七月前後,大家關注的都是高考制度和實施過程是否“公平”。對於大眾關心的問題,媒體實際上不關心,媒體關心的是,“特長生”如胡堅者的“優先權”問題。在“公平”和“優先”之間,媒體的話語前後矛盾,今天一套,明天一套,徹底失去了公正的底線。

    胡堅最終憑藉著他的《憤青時代》如願以償地上了大學,不是北京大學,而是武漢大學。

    春樹:賽乳房

    從胡堅之後,中國的2002年出版界,又開始了一輪製作“天才作家”的運動。不管是出版者還是“天才作家”乃至讀者,大家都知道,這其中蘊含著大量的利潤空間。由於中國正規出版制度的缺乏,除了出版商和印刷廠之外,甚至包括作者在內,幾乎沒有人會知道某一本書的確切印數,胡堅的小説《憤青時代》由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按照該社的慣常操作,這本書的銷售量估計在10萬冊左右,算不上暢銷書。而在所有的“天才作家”中,真正能夠稱得上暢銷的,則是春樹的《北京娃娃》。

    春樹據説是北京少女,作家兼詩人,年僅20歲。無論是從內容還是從名稱,包括操作手法,這本書都只能算作一本“跟風書”,全面“模倣”衛慧的《上海寶貝》。2000年,衛慧在成都穿著肚兜簽名售書,宣稱要讓成都的男人看看“衛慧的乳房”;2002年,春樹在成都穿著肚兜簽名售書,宣稱“衛慧的乳房是硅膠”。

    《北京娃娃》據説是中國一代人的生活體驗,從上述例子可以看出,這一生活體驗,實際上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

    虹影:打官司

    2002年12月,吉林省長春市中級法院作出判決,認定小説家虹影的長篇小説《K》是色情和誹謗性的,觸犯了法律。這一起官司前前後後在中國的法院裏轉悠了三個地方兩年時間,起因是文化名人陳西瀅、淩叔華的女兒陳小瀅女士認為虹影在《K》中的性描寫醜化、玷污了她故世的父母,給死者和她本人都造成了精神損害,因而將虹影告上法庭。

    法院作出判決後,虹影通過網際網路發出了一封郵件,《關於長篇小説〈K〉被法院查禁的説明》:小説的女主人公“林”,或“K”,是各種形象的集合,至於林的丈夫,很少提及。朱利安在中國期間情人有多位,有的關係比原告之母更加親密,小説《K》的女主人公形像是綜合而成;小説對女主人公的丈夫是讚揚的,沒有任何“性無能”的暗示;小説對女性的性主動是十分讚美的,這是此小説改變中國傳統女性形象的努力,但一點沒有“浪蕩成性”的暗示。上面加了引號的罪名,是原告起訴書中的話,是沒有小説文本根據的指責。

    筆者對此事件保持沉默,並且堅信,這一事件只是一個開始。

     《南方都市報》 2002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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