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最民間的溫情咖啡

     咖啡是癮。沉澱的癮。人們甜得膩了,就會瘋狂地尋找那種可以接納的苦。那塊烏青的顏色裏有快意的粘稠,有迷醉的兇悍還有你能夠體會到咖啡豆在91℃到96℃水溫時、在6P的壓力下、因咖啡師的各種情緒製作出的各種情感的溫婉苦澀,這足以將你從每日的日程表裏擺脫出來,也足以殺死很多個深夜的無心睡眠。你可以痛恨它的味道卻抵禦不了它夾帶而來的情緒。或者説它的苦是挽救我們生活的藥。

    可以喝到這顏色的地方叫咖啡館,這和小資沒有關係。和咖啡源於衣索比亞和亞洲之角一樣沒有關係,曾經的那裏是落魄藝術滋生的地方,現在是城市裏憋得不行的人們的情感寄存處。北京人上咖啡館喝咖啡的習慣基礎真是不夠深厚,比不上茶和白酒來得普遍。

    興盛的東邊其實委實沒有幾個真正意義上的咖啡館,早已經被中産商業地複製成“meeting”的地方,卻知道的人最多,白領們捧著工業大生産的咖啡坐在大玻璃下,誤解著咖啡的本意。酒吧街的酒吧都可以喝到咖啡,恐怕只有JAZZ YA是稱得上有好咖啡的地方。南城的UCC其實是最早打入北京的咖啡品牌,可惜在南城培養喝咖啡成氣候,還有段日子。

    埋在大學圈裏的海澱區,咖啡館怕是北京最多的。浸染著陳年的老書,發散著青澀的味道。學生和有文藝品位的人讓這裡書卷氣息濃厚,而沒有上海的過分小資造成的虛假奢靡。而後海的咖啡館們,雖然以低調的姿態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以商業姿態大肆迅速繁榮,卻依然最好地繼承了安逸堅定的閒散,那是外國友人和真假藝術家們的新基地。握著搪瓷缸子裏的黑咖啡大聲聊天是最民間的溫情,其實,也許這就是咖啡的味道,咖啡在北京的味道。

    水

    一直沒搞明白這裡最後叫“水”了,還是別的什麼。其實是不想起什麼名字,只是因為店主極其喜愛音樂,尤其是那個叫“水”的電子廠牌的音樂。這是個有點奇怪的地方,店主酷愛雲南,雲南的水、路、氣息,於是這裡滿是雲南的繡品、布料和奇怪的小東西,如果你喜歡可以買走,有的卻堅決不買,因為“我也喜歡”。沒有任何刻意的桌椅,簡單的幾個沙發和辦公室裏的老書架就像70年代父母沒裝修的家,卻是最骨子裏的北京樣子,親切是真的。只有電子音樂提醒你現在的時代。

    沒有服務員的職業笑容,沒有過分舒服的沙發;有的是一大瓷缸的雲南紅茶和咖啡,裝在鐵皮暖壺裏倒出來,和嬉笑的人生感悟。室外的玻璃長廊最舒服,席地坐看彩色的紗簾外,後海老人愜意的腳步,喝一口濃釅的雲南咖啡,苦得特別透徹也特別舒爽,沒有奶油沒有別的什麼,單純得可以包括一切。

    盒子

    盒子咖啡館是北京唯一執著地每週放悶悶的藝術電影的地方,還固執地印製黃褐色的電影介紹和評論,一如它總是關門,矩形的外觀木訥如書。打開它就有堅實的木頭、寬大的木桌,好像公社開會,還有被鋼化玻璃壓在腳下的畫面。裏間大屋全是正兒八經的椅子,一排排地等待電影開場。等一杯咖啡的同時,桌面有空白的褐色冊子,誰寫滿一紙狂言和一滴淚水,悄悄等誰來看?如果我膽子大一點,我會把法式牛奶咖啡的印跡留在那頁,相信有人會翻到並停下來,知道法式牛奶咖啡最淳樸的故事,這種法國農村最簡單的咖啡,女人在男人清早下地之前,直接將牛奶和滾燙的咖啡同時充滿杯子,溫暖地走出家門。這咖啡非常濃稠且單純,容不得想爵士樂和亂跑的陽光,只想雙手緊緊捂住這杯裏濃艷的浮水印、烏青的花紋,不放走一點熱氣。艷麗的蜂蜜多彩年輕得能唱著歌跑上來,苦澀少了,是冰涼的甜蜜,冊子裏留下癲狂的人,可是喝了這個?

    椰林星諾

    咖啡館有80年代似的復古。簡單的西洋傢具和輾轉的房間,很週末又很普通。在街的拐角隨意得舒服。喝咖啡一直是過冬和朋友們纏在一起的理由,肆虐著冷風的日子,幾個人陷進這裡的靠窗的大沙發裏,點杯老闆自創的濃濃的熱帶咖啡或薑片咖啡,笑談彼此。就可以殺死很多個難耐的黎明前的睡眠。安靜的時候可以美美地聽著咖啡機“喀喀”的攪拌聲,想著是什麼會隨之流淌在那六棱形的褐色晶體裏去了,時間還是語言?薑片咖啡的辛辣帶著苦味直逼而來,繼而開始迴旋,味蕾開始在我的舌尖以及思維中不停地奔跑,直到後來喝完整杯,才明白那是一種含蓄的衝擊,內斂讓而後的衝擊更加強烈。到現在,我當這是一味藥,專門醫治懶散和矯情。

    後海

    朋友們的咖啡館以民間的樣貌生活著,沒有名字,沒有門牌地樂著。“後海”總挂著不知誰的畫,藤椅和桌子隨意溫暖,挨得很近,民間藝術者們誇張地談論著藝術與生活。角落裏有人抱著叫“黑絲絨”的咖啡,看著河水微笑。這個名字有種烏泱泱的柔軟的“黑絲絨”在這裡喝,情緒開始完整,暗淡的奶沫下面,沸騰著一股金屬般質感的惆悵,喜歡它的苦澀輕易地洞穿于後腦,不刻意,也不張揚,像夜晚的水面無聲地涌動,還是夜深深的花束,一點兒都看不到後面的刺兒。冬天看著清冷的樹枝來杯冰咖啡,冰塊在咖啡中爆裂,擁擠著腦子就開始澎湃,絕對沒有預想的清醒。這裡的音樂常常是TOM WAITS,那被酒精、咖啡浸透了嗓子,生來就應該響在這樣的咖啡館裏。

    HAMI

    的確,我喜歡,喜歡得已經不能很理性地描述它。它像絲毫不騷動的影子,看到它,你才開始重視自己。會回歸到孩提時代。

    那些自己和畫和天花板上用老式痰盂做的燈,換來的笑是純真極了的,櫃子裏的老鐵皮玩具,你的驚叫也是真的。沒有柔軟的椅子,卻讓人深陷。享受默默看乖巧的女店主靜靜地炮製咖啡,也可以就坐在小吧臺上和她慢慢説話,就著黑咖啡的香氣,仔細聽回蕩著的《燕尾蝶》原聲,纖細柔韌的女聲和激蕩的音樂幾乎盼著咖啡慢一點做好。時間就停在這一刻吧。一大口黑咖啡,一股溫暖而猛烈的苦味滋潤了舌根,滌蕩了全身寒意,杯底的餘熱讓我又紅了眼睛。我這才明白咖啡真正的味道。我第一次明白了苦澀有時是一劑猛藥,它比甜更接近真實。黑咖啡直接且純凈,還有,我無法拒絕它的真實。

    雕刻時光

    這裡是北京5年前就名噪一時的咖啡館,真正的咖啡館,有電影有書有瑣碎的飾物有擁擠的自然,就有了可以雕刻的那些時光。還記得那只從腳邊肆意走過的貓。雖然換在另一所大學旁邊,還是以前的閒暇、傳統和不隱蔽的陽光。CAPPUCCINO卡布其諾和以往一樣殘酷又美幻,耳邊依然是和CAPPUCCINO天生一對的MILES DAVIS的小號……

    喜歡對著那杯美艷的摩卡,悄悄懷念那段過失與勤奮並存的青澀年代。還有那杯皇家咖啡,烈酒在咖啡上燃燒,肉桂在牛奶裏沸騰,火熱、辛辣,夠迷醉,而且有種暗暗的瘋狂。

    漸漸地,情緒被皇家咖啡慢慢溶解,就與喜歡的人和新環境融在一起了,學會了享受一種已經熟悉的存在的舒適。

    鹿港小鎮

    “拿鐵”在白得純粹的杯子裏,坦蕩得有點無辜,雖然鋪著那層極好的奶油,在半口微甜之後,就是霸道的咖啡豆的香味,溫熱所帶著的余香已經開始侵惑味蕾的苦澀。而窗口時常穿梭于旁邊的KISS DISCO的美女肆無忌憚與你對視。接著,苦澀開始收斂,和第一口一樣變得博遠又單純,於是,收回的目光昭示了清澈的迷醉,後現代交叉的痛快的新浪漫主義到了。另外其冰點絕倫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加上苦澀的藍山,頓時冰冷與滾熱,嬌艷與樸素,甜美與清苦同時來到……沒有方向的後現代啊!

    《城市畫報》




版權所有 中國網際網路新聞中心
電子郵件: webmaster@china.org.cn 電話: 86-10-683266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