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女詩人穆爾（1887－1972）的富有樂感的聲音，在最近的一個上午，從美國詩歌檔案館的轉盤式錄音機裏傳出。這是她在1957年給一些熱情的聽眾朗誦自己的詩歌。而錄音帶給予我們的快樂，與閱讀印刷紙相比，其程度乃大相徑庭。

    穆爾在朗誦《光是言語》時解釋説，寫這首詩的靈感來自一個關於強盜和一袋金子的傳説。她感謝聽眾“非常令人愉快的，撫慰人心的”掌聲，然後還講了她與理查德威爾伯（1921－，美國詩人）之間關於連字符在詩歌中運用的爭論。她好幾次從朗誦中停下來，嘗試著用不同的字、詞，在其中一處還解釋説：“我在朗誦過程中重寫這首詩。”

    在這首詩裏，穆爾斷言：

    “公正的陽光、月光

    星光、燈塔的燈光，

    都是語言。”

    在錄音帶轉動時，檔案館經理金利維斯克納先生正在近旁守侯，觀察著一個電腦螢幕。他在把穆爾的朗誦轉換成數字錄音，因為原聲帶已開始衰變。

    美國全國的詩歌中心均在從事于這個工程。其中三大中心，即舊金山、紐約和科羅拉多的博耳德（Boulder），藏有許多20世紀大詩人的錄音。這些錄音帶通常是錄製于隨意的場合，詩人可以在朗誦的同時，隨意地思考、闡釋、開玩笑。然而，這些錄音帶很多都有數十年的歷史，狀況糟糕。

    維斯克納先生説：“其中的一些必須要被切斷並黏結起來，因為這些帶子已非常脆弱或者甚至有斷裂。時間並不是惟一的問題。許多帶子一開始狀況就不理想。當時廠家試驗用化學材料製作磁帶，而其中的一些試驗在帶子的壽命方面是不成功的。如果我們不趕緊把這些錄音用其他的形式進行轉換，那麼其中的許多錄音我們可能會永遠地失去。”

    美國詩歌檔案館自1954年以來一直在主辦詩歌朗誦活動。這個活動吸引了大量美國最富盛名的詩人，部分原因是舉辦地舊金山多年來就是美國詩歌的溫床。到目前為止其朗誦錄音已轉換為數字保存的有羅特克（Theodore Roethke，1908－1963）、威廉斯、金斯伯格、休斯、施瓦茲、菲林蓋蒂、安傑勞、阿什貝裏和裏奇等詩人。

    10年前，檔案館館員開始發現藏品狀況惡化。一些磁帶上出現了薄膜似的外殼。另外的則變得非常易碎，幾乎不能轉動。

    這個檔案館是舊金山州立大學創作項目的一部分，因此這所大學對他們提供幫助的要求作出了回應。1995年，大學提供了一處新建的恒溫儲藏室，使得藏品可以從原來左邊是鍋爐房右邊是充滿化學製劑的相片沖洗暗房的舊房子裏搬遷出來。

    播放舊磁帶的機器已很難找到，但本檔案館終於從舊貨商那裏買到了幾臺，又從一些公司的廢物堆裏撿了另外幾臺。

    美國詩歌檔案館的執行館長説：“有些磁帶，我們必須把上面的侵蝕物刮凈，或者把它們烘乾，只有這樣這些磁帶才能重新播放。有了這間房來保存我們的磁帶很重要。這可以避免一場潛在的巨大危機，使得我們保留了一份對教師和詩人來説價值無限的寶藏。我希望面臨同樣問題的其他地方能有我們這樣幸運。”

    另一個正在設法防止磁帶日益損壞的機構是地處博耳德市的納羅帕大學（Naropa University）。這裡藏有7000小時的錄音磁帶，其中許多已有20年以上的歷史。磁帶的正常壽命是10年。

    《諾頓美國詩歌選集》收錄的103名詩人中的大約三分之二，納羅帕大學藏有其朗誦錄音。這兒同時還有其他國家的許多作家的錄音。這些錄音不僅朗誦詩歌，還有做講演，引導大家討論，甚至當場吟詩等內容。其中有科索（Gregory Corso）、瓦爾德曼（Anne Waldman）和桑德斯（Ted Sanders），有時還伴有象格拉斯、泰勒以及徹裏德的音樂配音。

    納羅帕大學的一位圖書管理員説：“聆聽這些磁帶是一次異乎尋常的經歷，因為口頭表演在目前的文學傳統里正佔據如此重要的位置。印在紙張上的是大多數人所見識到的，而錄音卻比它豐富得多。”

    還有一批詩歌磁帶藏在紐約市的一處地下室裏。這些錄音為聖馬克教堂的詩歌工程部所有，教堂位於東村（East Village），這裡自70年代早期開始一直主辦詩歌公共朗誦會。曾參加朗誦的數百位詩人包括沃茲內森斯基（Andrei Voznesensky）以及諸如卡羅爾（Jim Carroll）、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維加（Suzanne Vega）和裏德（Lau Reed）等詩人兼音樂人。

    詩歌工程部的藝術指導弗裏德曼説：“我們的四分之一磁帶需要修補或重錄。這已是刻不容緩。我們沒有力量來做必需的保護工作，因此我們已開始尋找大學或公共圖書館，讓他們來接受所有的檔案並予以挽救。”

    把這些有聲磁帶轉換成數字化錄音，將使它們更廣泛地走向大眾。舊金山的檔案館已開始向外提供有聲磁帶，而博耳德市的檔案館説自己也將在年底發行超級流行的CD，作為籌集資金的一個舉措。

    對這些錄音的需求現在是異常的巨大。例如，舊金山檔案館正印製10000份供貨的目錄，為避免訂單太多，將先寄出大約500份。

    納羅帕大學有聲資料保存和借聽部的負責人泰勒説：“20世紀五六十年代開始了詩歌的一場真正的民主化運動，這場運動把我們帶向了從詩歌宣泄到吟快板音樂等的道路上。在這個MTV時代，有大量的聽眾熱衷於有聲話語。我們毫不懷疑我們的藏品有巨大的市場。我們所要做的是把它們轉換成一種可以面向大眾的形式。”

    《中華讀書報》2002年1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