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女性的情感為女性立傳
祖丁遠

    一個明月當空的夜晚,我與林非、肖鳳夫婦在他們家裏相會,先同林非先生談話,肖鳳只是靜靜地聽著。後來肖鳳仿佛想起了什麼,去了另一間書房。過了一會兒,她從書房裏出來,拿來《冰心傳》,這是她繼《蕭紅傳》、《廬隱傳》之後,又一部傳記文學。

    與肖鳳的訪談很自然地從她寫的《蕭紅傳》講起。

    肖鳳説:“寫《蕭紅傳》純粹緣于某種情感的共鳴和共苦,因為我出生後到懂事起就沒有見過生母。父母親在我一歲的時候離異。母親一直住在外公家裏,所以她去台灣之前我一直未見過她。我的祖父和外公都是北京20世紀初的官費留日學生,他們是同窗好友又是同鄉(都是北京人),便指腹為婚使父母聯姻。這段婚姻的結果就是我的誕生。”

    肖鳳又説:“我從小和祖母生活在一起,小學畢業,我考取了師大女附中,恰在這時,我惟一的親人老祖母卻與世長辭了。我當時撲在祖母的床前哭啊喊啊,悲苦傷心,想以後更是孤苦伶仃,怎麼辦?今後要面對父親的冷漠、繼母的白眼,我該如何生活下去?果然,繼母不許我上中學,要我這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去‘自謀生路’……”

    肖鳳帶著一床破棉被、一個破臉盆、一個破書包離開了這個冰冷的“家”,靠助學金開始了獨立的住校生活。她初中畢業被保送高中,高中畢業後又被保送到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漫漫的大學4年,她像讀中學時一樣,仍是無家可歸,平時她除了宿舍——教室——圖書館之外哪都不去,總是與書為友……

    肖鳳對我説:“從那時起,我也就立志在文學的殿堂裏訴説人生的經歷、描寫命運的曲折坎坷,講述別人沒有講過的故事。”

    肖鳳從北師大中文系畢業,即被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挑選去當了播音員。可是,肖鳳只想拿起筆自己寫作。幾個月之後,她找到當時任中央廣播事業總局辦公廳主任的丁一嵐,向她提出要求調去廣播學院搞教學工作。

    這樣,她就可以利用工作之餘進行寫作。

    1991年春天,她終於和母親聯繫上了。經過通信、通電話後,母女約定在香港會面。

    肖鳳提前幾天來到了“東方之珠”香港,住在一個臨街小樓的“家庭式旅館”裏。

    50年未見過面的母女倆,能互認出來嗎?所以她們事先約好,相互舉三角小紙旗相認。

    肖鳳説:“在機場出口處,一個接一個、一股接一股的人流從我身邊涌過去了。可我要等的那個人——那個給了我生命、卻又遠離了我,讓我苦苦思念和等待了半個世紀之久的那個人,仍然沒有出現。可是,在我的包裏,裝有母親寫給我的信,還有她的照片——不僅是近照,還有我珍藏了幾十年的已經發黃了的照片,但那是紙上的影像,現在我要等的,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繼續站在那裏,繼續等待著,正當我瀕臨絕望的時候,我一直盯著的那扇門微微地開啟,從裏面緩緩地走出來一位身穿白色旅行套裝的婦女。她推著一輛行李車,邁著莊重的腳步,慢慢地走到了坡道的上端站定,然後右手伸向左肩背著的包裏,像是要掏取什麼?是一面旗子,一面寫著女兒乳名的旗子,這是昨天晚上她在電話裏與我約定的標記。

    “我就舉著我的那面小旗,向著坡道的頂端狂奔了上去,並且生平第一次面對著給了我生命的女人,高喊著那句世界上最親切的話:“媽——媽——”

    她後來寫的《香港會母記》,就像其丈夫林非寫的《離別》中描寫他們夫婦在北京機場送別兒子遠行美國的情景一樣,兩篇散文都是抒發了女兒對母親、父母對兒子的真情實感。

    現在肖鳳已經發表和出版了200多萬字的作品,她為此花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她曾對我説:“我想過要做個賢妻良母,但要我不寫作是不可能的,兩者兼顧也不可能做到,所以我感到很忙很累。”

    肖鳳的丈夫林非是魯迅研究專家、散文理論家和作家、學者;她的兒子大學畢業後考取了美國一所大學的研究生院,1993年夏天去了美國,1996年已獲碩士學位……

    

    《作家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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