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帶我去巴黎吧
大寶

    林達寫過三本關於美國的書,第一本是《歷史深處的憂慮》,第二本是《總統是靠不住的》,第三本是《我也有一個夢想》。其中第一本略現雜亂;第二本講的是三權分立,尼克松下臺;第三本講種族問題。在這樣的主題之下,作者講故事的能力顯現出來,她能把圖書館裏枯燥嚴肅的歷史用肥皂劇的方式講出來,並且深知在此岸的文化背景中,哪些東西能賣關子。實在是不錯的“傻瓜版美國政治史”。這三本書都是書信體,作者在給一個“盧兄”寫信,讓我想起《青春之歌》裏林道靜對盧嘉川的訴説。

    現在,林達又開始講述法國了。她的新書叫《帶一本書去巴黎》,從題目上來説,這實在道出了許多人的夢想。記得瓊瑤的一本小説中,男主人公就把去巴黎當作對女主角的一種愛情和事業上的許諾。但酷愛大題目的林達顯然不會帶一本瓊瑤小説去巴黎,她帶的是《九三年》。簡單地説:“作者帶著一本描寫革命的文學名著奔赴巴黎。在法蘭西的城堡、廣場、宮殿、教堂、博物館裏,咀嚼著文化的成果,品味著藝術的盛筵,傾聽著歷史的回聲,感悟著前人在血與火中凝成的思想與智慧——作者于濃厚的法國歷史文化氛圍中,用大量歷史細節和場景,豐富了對藝術、文化,對歷史、社會,以及對革命的理解。”

    如果林達能很好完成這個工作,那麼今後人們想要“帶一本書去巴黎”的時候就勢必會帶著這本《帶一本書去巴黎》。事實上,這本書的確可以起到為旅遊者充當指南的作用,比如我們知道了塞納河上有西岱島,巴黎城市改造的故事,戴安娜喜歡的“裏茲飯店”,那個“像裏茲飯店一樣大的鑽石”的“裏茲飯店”只容許住店客人進去,旁的人不能進去逛逛。遺憾的是,從我的閱讀體驗上來説,作者對歷史故事的敘述遠不如她講美國的那兩本流暢,並且現實的遊歷和歷史的遐想這兩者互相成為敘述的障礙。也許是我讀得太快了。

    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在書中擺上了幾幅自己的畫,就像陳丹燕在《上海沙拉》中一樣,從我這個外行人來看,那些畫都不難看。一位同樣40歲多點的女作家説,我們年輕時都學過畫,家裏有油畫架子,那是真的熱愛藝術,不像現在,家裏有臺DVD就夠了。

    讀陳侗的《自己的世界》更快,只用一個多小時就夠。這本書有一個了不起的副標題叫做“法國的生活和藝術”,其實是講作者自己在法國的生活和接觸到的藝術家。在許多地方,這本書像是個像冊,收羅了一些照片,配上文字。作者並不掩飾他對巴黎的嚮往,所以航班上的飛行指示圖也收入——現在距巴黎2792公里等等。

    書的“目錄”也被一個記錄主題、人物、地點和事件的“導引”所代替,作者沒講大鐵塔,沒講盧浮宮,他講的是午夜出版社、新小説家、《新橋戀人》和《我走了》,還講了巴黎的書店、在法國看電影和一幫在法國的中國藝術家。作者在序言裏説——寫這本書的人喜歡用“我”,這表明他是相當主觀的。一本旅遊讀物不能這樣寫,不能用“我”,而應當用“我們”,只有“我們”才能帶出那些人人感興趣的事情。

    其實作者知道,誰也沒把他這書當旅遊讀物來看,一個藝術家的裝腔作勢就體現在他在“我”和“我們”的較勁上了。在觀看巴黎一個廣場上的雜耍之後,作者還算誠懇地説:“我碼砌字句的方式有點像那個雜耍的傢夥,我也沒有帶給人們真正的東西,而是東敲敲、西打打,似乎為了等待某種感覺的到來故意拖延時間。是什麼感覺呢?我問自己。”

    他在扉頁上引用的卡夫卡的那句話很有意思:“我們比較容易從生活中製造許多許多書,而從書裏則引不出多少生活。”

    《三聯生活週刊》2002年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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