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扁鵲是一種鳥?

    國家郵政局新近發行了一套選題為“古代科學家”的特種郵票,一代神醫,脈學的倡導者扁鵲位列其中,引起了歷史文化名城濟南媒體的興趣。因為據考扁鵲是齊國盧人(今濟南長清)———老鄉的光輝形象上了“國家名片”,是件很自豪很文化的事情,記者便以“你對扁鵲了解多少”為題進行了廣泛採訪。

    很多人回答扁鵲是一種鳥。報紙提供的連結材料説,1985年和1987年當地兩度召開扁鵲裏籍學術研討會,竟有不少應邀者不屑一顧:為個什麼鳥開會,小題大做。乃至一家名為“扁鵲醫院”的招牌也怕遭人“誤會”而改題中醫院。

    記者的採訪無意間考出了那座文化名城文化底蘊之深淺。並不想用“數典忘祖”來點評此事,但實在因為神醫扁鵲的故事是被編繪成多種兒童連環畫廣為流傳的,甚至你隨便找出一冊中國歷史的普及本,裏面都省略不掉“扁鵲”這兩個偉大的字眼。

    更多的城市也許暫時還沒有找到一個缺口,像濟南人那樣開始觀照自身的文化含量。不過,上個月央視第十屆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專業組比賽匯集的各地才俊,在全國億萬觀眾面前卻幾乎為“蠡測管窺”每一座城市的文化水準提供了樣本(儘管是專業比賽,但因增設的文化綜合素質試題定位在中學水準而具有常識性)———比如,某地推薦的大學生不敢確認中國是不是地處赤道以北;比如,某地歌手把長安街所在的國家選擇為德國,把國子監理解成太監。比如一道填空題,要求補充出古典詩文“一日不見”之後四個字,某地專業歌手專業到只憋出了三個字———“很想你”;再比如,這些就讀于音樂高等院校或就職于著名音樂演出單位的歌手,幾乎無人能熟練地把手風琴、薩克斯管、二胡、小提琴、嗩吶等樂器弄出響聲來。“讓電視機前學前班的孩子笑得滿臉都是牙”。

    太多太多的“比如”和灌滿耳根的“0.00分”把連續一週的大賽變成了搞笑節目。我不知道那些歌手所屬的城市在笑過之後會否生發一種焦慮。因為那笑聲掀開了文化荒漠的一角,也因為那些將來的歌唱家藝術家們,無疑比普通人更有機會擔當某個地區先進文化的代表。

    大賽過程中,筆者在網路的聊天室與人探討這一尷尬話題時,卻發現各地網友都在為自家的歌手們鳴冤叫屈。理由之一就是電視直播單單放大了歌手們專業之外的貧乏,而即便是以文化謀生的文化精英們,一旦被弄到電視上當眾亮相,若恰巧碰到他們的知識盲區,也未必不會當眾落入陷阱:比如設計幾道題考考作家梁曉聲:“商女不知亡國恨”之“商女”的含義,他一定回答是“女商人”(梁曉聲《俯瞰商業時代》一文把商女誤解為女商人),而要梁先生選擇“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作者是李商隱或宋子京時,他也會主動選擇後者。比如要求“班主任”出身的劉心武老師默寫龔自珍詩“著書都為稻粱謀”,他會毫不猶豫地把“粱”字寫成“糧”。再比如,寫過許多大部頭的程乃珊女士也不會留意“不脛而走”的“脛”是指小腿,否則她不會在《山水有相逢》裏創造出“漢航首批空姐出爐的消息即時不脛而飛”那樣的話。

    即便把文化使者、本次大賽評委余秋雨先生請到臺上,也會碰到知識的盲區。他在業餘比賽的那一場點評,憑著想象信口就把“少年版”《十萬個為什麼》那本書裏講過的“蝙蝠和超聲波”的關係問題給弄錯了;在專業組比賽中,他也沒有糾正出題面上王籍的名句“鳥鳴山更幽”被誤為“鳥鳴山更靜”,以及《白雪公主》的作者被誤為安徒生等。單從余先生的這些盲區看,比濟南人把扁鵲當成一種鳥也高明不了多少。據説,場外的評委———觀眾朋友常常打電話給余先生上一課。

    説到這裡,就需要補充一句了:筆者的用意不是拐了彎去戳大家的軟肋和名家的硬傷,而是提醒各位誰也別把誰的文化底子當成笑談多加指責,需趕緊各自補課。讓我們的民族儘快修復暴露出的這片文化斷層,以期在走近文明的同時也同步走近文化。別讓魯迅先生70年前諷刺過的“禹是一條蟲”再演繹出“扁鵲是一種鳥”的現代版。

    《羊城晚報》2002年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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