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自己埋單

    不久前，位於美國新奧爾良市的路易斯安納交響樂團面臨財政危機。在這種情況下，一般樂團要麼換一個工資低的指揮；要麼裁減樂隊成員；要麼散攤。然而，這些情況都沒有發生。該團把所有演職人員召集到一起開了個會，通過投票，大家決定每人主動降低工資，以共渡難關。

    路易斯安納交響樂團現有正式成員69人，臨時成員30余人，每年演出36場，常年無償為樂團服務的有500多人。此外，它幾乎每天都要承擔地方歌劇團、芭蕾舞團的伴奏，為學校的兒童演出或作指導，可謂殫精竭慮、疲於奔命。即使如此，也還是維持不下去———預訂全年票的觀眾只有1200人，每次演出觀眾能來一半就算燒高香，到頭來藝術家們不得不自己解囊為藝術埋單。在號稱“不夜之都”的新奧爾良市，嚴肅音樂的境遇尚且如此，美國其他地方就可想而知了。

    發燒友自願掏腰包

    我遷居美國的西岸小鎮後，結識了波爾女士，她是位“音樂迷”，退休在家，卻偏偏不安分，雄心勃勃地搞起室內古典音樂會系列。看她上了年紀，需要幫忙，我便主動參與了音樂會的籌劃。不參與不知道，參與後才知道做這種事有多難。

    我們的資金來源主要是波爾女士多年的積蓄，開始大約只有萬把美元吧。我們先通過音樂雜誌上的廣告和報道，確定請哪支樂隊。鋻於資金拮據，我們的眼光只能放在一些剛剛出道的室內樂隊身上。據波爾女士講，前兩年，她出2000美元就能請來一個功底不錯的室內樂隊或鋼琴演奏家，而現在這個價漲到了3000美元以上。除此以外，邀請方一般還得負責藝術家一晚上的旅館費用。我們請的樂隊大都來自東海岸，一般室內樂隊至少要4個人，兩三千美元從表面上看是連機票都包不下來的，所以這些音樂家的實際收入就可想而知了。那麼邀請方的情況如何呢？一句話，也很慘。我們的成人票價為20美元，學生6美元，每次觀眾能有百十來人就不錯了。也就是説，演一場，邀請方連成本都收不回來！任何有商業頭腦的人都不會做這種賠本的買賣。好在波爾女士沒把其看成是商業活動，“別人退休後打高爾夫球，我退休後搞音樂會，一個道理！”波爾女士如是説。

    私人和企業捐助

    根據最近美國國家藝術基金會的一項調查報告，當今支援嚴肅藝術的資金大致來自三個方面，即政府基金會提供的資助佔10％，票房收入佔30％—50％，其餘的全靠私人或企業的捐助來填補。如今，在美國聽歌劇或欣賞音樂會，觀眾會發現，那厚厚的節目單裏，主要篇幅都是用來刊登捐助人大名的。捐助100美元和捐助

    百萬美元的人都榜上有名。只是捐得多的人會被加上各種各樣的頭銜，比如“鑽石會員”、“歌劇的恩主”等等，不一而足。

    博物館、美術館等也是一樣。打開大都會博物館的宣傳品，人們會馬上看到“成為大都會博物館捐助會會員的14種方法”。比如説，你可繳50美元享用博物館提供的電腦網路，你可繳40美元成為一個學生會員，或繳80美元成為一般會員。當然，繳1200美元才能封你一個捐助人的稱號，想當贊助人要繳3000美元，捐6000美元你就是藝術的“恩主”，再加2000元就能進入“恩主階層”。當然各級捐助人的待遇也不一樣。一般會員能得一張全年免票。而你若在“恩主階層”裏，你便任何時候都可帶朋友來參觀，參觀後還有茶點伺候。

    大都會博物館每天接待成千上萬的參觀者。入口沒有票價，但千萬別以為您可以長驅直入。稍一留神，就會注意到四處都是“請捐助”的字樣，數額從幾年前的8美元漲到了10美元。您若不“捐”是甭想進去的。因為“捐款”以後，你會得到一個胸針，一天一個特殊顏色，那裏的守門大軍是只認胸針，不認人的。大都會博物館由於名氣大，參觀者眾，捐助會的會員也不少，所以日子還基本上過得去。但其中許多分館因無經費做必要的整理修繕，而不能對外開放。1996年東亞館就關過大半年。

    富豪出資，政府參與

    華盛頓特區的史密新力博物館始建於1846年，它的資金來源於英國富豪詹姆斯史密遜。這位老先生生前將自己的財産留給了美國，並指定只能用於建立博物館，還規定這個博物館不許收費。所以史密新力博物館的16個分館至今仍然統統免費。但是，光憑基金會的利息想維持這麼大一個機構的運作是遠遠不夠的。比如説，去年基金會的利息所得只有1000多萬美元，佔博物館總財政預算的15％，其他經費來源有：聯邦政府撥款4900多萬，佔總預算的69％，博物館的商業活動（禮品、餐飲店等）創收910萬，佔總預算的13％，另外3％來自政府的合同或基金會。所以説，為這座博物館裏的藝術埋單的主要應算美國的聯邦政府。但知情人都説，史密新力博物館並不富有，與其他聯邦政府的工作人員相比，博物館的工作和研究人員工資普遍偏低。不知在那裏做事算不算是一種變相捐助？

    我居住的這個小城裏也有一家藝術館，所有經費完全靠一位老人埋單，連名字都用他的。前不久老人過世了，他的所有財産都捐給了藝術館。現在由一個董事會來管理這筆財産。但至於這筆錢及其他的利息或投資所得能維持多久，誰也説不好。諸如此類的博物館、藝術館關張的多得是。

    《環球時報》 2002年05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