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調--沒有王子的灰姑娘
 

     是否每一個情竇初開又具美貌才情的少女都有灰姑娘情結呢?就像每一個想走捷徑的男子都有做乘龍快婿的夢。

    可惜世上王子太少,灰姑娘太多,那些沒有王子的灰姑娘只好流落民間,演繹她們各自相異的故事和命運。

    如果她從此認命,樂天知足,她會生活得和常人一樣快樂滿足。否則,她將是又一個包法利夫人,把不幸帶給自己和周圍的人,鬱鬱寡歡,痛苦一生。

    夏天的正午十分,在擁擠嘈雜的菜市場,迎面遇見惠子,她正站在一大堆番茄和油綠的白菜前。

    雖然居住在一個城市裏,並且曾經是無話不談的同窗好友,但居然也有兩年沒見面了。所以兩個人很意外地驚喜著。

    "怎麼樣啊你?還是那麼漂亮啊!一點沒變!"

    "你也一樣啊!"

    女人們的寒暄永遠類似。

    但很突然地,惠子眼中的笑意變得苦澀,慢慢地她的眼睛開始濕潤,兩顆淚珠奪眶而出,她微微偏過頭去,再轉過來時,已經淚流滿面了……

    在這艷陽照耀的菜市場,在周圍一片吵鬧的叫賣聲裏,惠子淚流不止地站在那裏,顯得如此怪異不和諧。

    從少女時代開始,我們彼此把對方當作自己精神世界的對話者,內心獨白的傾聽者。後來惠子為人妻母后,我們聯繫少了。

    惠子為何流淚呢?也許看到我,就是看到她自己的青春歲月,看到她少女時的夢想,還有那一去不回頭的刻骨戀情……

    小女孩兒時的惠子是人見人愛的漂亮寶貝;少女時的惠子是男孩子們的夢裏情人和追逐對象。她有善良純真的心,也有一般美貌女子被寵出的痼疾:清高、浪漫而不實際。所以尋常男孩兒她是看不見的。後來學校裏新來一位美院畢業的美術教師,年輕帥氣,灑脫不羈,藝術味兒十足。他被惠子的美感動,邀請她做模特兒,準備畫一幅蒙娜麗莎式的肖像。在一個春光怡人的週末下午,惠子走進了他的畫室,從此改變了她的命運。

    一場疾風暴雨的戀愛成了那年度學校裏最熱門的話題,後來那藝術家迫於環境壓力,辭職去南方了。惠子悶悶不樂,無心學業,最終失去讀大學的機會。在父母安排下惠子找到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那年假期,她隻身去南方找她的心上人。他在車站熱情地當眾擁吻她,領她去吃昂貴的美味佳肴,但末了卻要她去住旅館,因為他已經在當地找了個可以談婚論嫁的女朋友,正同居著。──原來他只想她做情婦,惠子傷心欲絕地離開那城市。

    隨著年齡的成熟,惠子愈加魅力可人,但她的心卻始終陷在初戀的泥淖中拔不出來。任是書生才子還是腰纏萬貫,成熟穩重還是風流浪漫,她都一概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對親朋好友的勸戒無動於衷,一付打算好了做老姑娘的架勢。

    ……最後,她還是遵從了女人嫁人的傳統命運。他是我們中學時班裏最沉默寡言的最不起眼的男孩兒。他大學畢業後自己開一家電腦公司,生意還不錯。不知道他用什麼辦法打動了惠子,當昔日同學收到他們的喜帖時,都很感意外。婚禮致辭時,新郎説他這一生實現了兩個夢:一個是靠自己的本事創出一片事業的天地,一個是娶到了他少年時夢想的姑娘。

    惠子婚後有過一段平靜快樂的生活。她有一天在我面前笑自己,以前太傻,總渴望轟轟烈烈的愛情,以為遠海裏有一片紅帆在等著自己,結果被人耍了還不知道。現在知足了,作個平常人的小婦人挺好,快樂!安逸!

    但事實證明她還是沒有平常心。兩年前,那個南方的藝術家(現在已經是商人)回來家鄉投資辦公司,一個電話又攪亂了惠子的心──她來問我,是否答應他提出的見面請求?我果斷地説:當然不!你瘋了?她當時甩甩頭髮,回答説:是啊,根本不該考慮的事兒,還跑來問你,真傻!

    但初戀情人在一個人心目中佔的位置太特殊了。惠子還是去見了他。大概是惠子顧忌我較為正統的態度吧,以後就很少來找我聊了。大家各自忙自己的,少有時間走動,不覺匆匆兩年過去了。

    兩年後的夏日正午,在菜市場上遇見惠子,她突然就這樣淚水洶湧,讓我黯然相對。

    那頓午飯是在我家吃的。惠子告訴我她這兩年的情況,原來她和丈夫已經分居數月。那藝術家到底還是毀了她的婚姻。他丈夫説,他那樣愛她,還始終得不到她的心,他已經心灰意懶,不如分開一段,彼此冷靜考慮一下是否還繼續在一起生活。

    那藝術家呢?我問。惠子漠然回答:他已經不重要了。我原來以為我這一輩子離不開他,現在才明白我真正離不開的是另一個人,可是我就要失去他了,怎麼辦哪?

    怎麼辦呢?惠子流淚發問的樣子讓我想到費雯麗演的郝思嘉,那電影怎麼結尾得那麼含糊呢?到底那任性女人能不能再贏回丈夫的心呢?(梅格)

    《中國青年》2002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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