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道成夢想著早點飛起來

    -動手做飛機前並沒有真正見過飛機

    -下崗後，錢少了，航空書籍沒少訂

    -全家人反對，眉毛也燒了，蘇道成還是要飛

    一個只有小學文化程度的農民立志要造出一架翱翔藍天的飛機，為此他購買了8台舊摩托車做試驗，並花去數千元訂購航太類書籍供自己學習。

    試飛那天，村民們害怕飛機起飛後落不下來，用4根棕繩將飛機牢牢地係在地上。可是，他本人卻憂心忡忡，擔心飛機性能不行無法升天。那麼，飛機最終飛起來了嗎？農民蘇道成獨自製造飛機的緣由何在呢？

    造飛機的技術本已十分成熟，為什麼一個農民還要費盡心機地從ABC開始琢磨，而且據説有此愛好者並非少數。此舉到底意義何在？

    -山裏路遠，總想著能飛

    現年51歲的蘇道成，是馬鞍鎮供銷社下崗職工，下崗後他一邊務農一邊做一些農具鐵器維修工作。

    早在蘇道成19歲的時候，他就開始邊幹農活邊學著做一些機械維修。後來他招工到鎮上偏遠的柳樹溝水電站上班，由於他僅有小學文化程度，所以在那裏仍然是做一些簡單的維修工作和到各家各戶抄抄電錶。再後來，由於電站內部改制，沒多少文化的他自覺在那裏沒什麼用武之地，便“跳槽”到了供銷社。

    在供銷社一呆就是11個年頭，由於農村供銷社在90年代初也開始實行了承包制，蘇道成當時又拿不出太多的資金來承包，只好又跳了槽——回家種地。回到家中的蘇道成順便租了供銷社後院的一間倉庫開起了鐵器維修部，主要為農民朋友們修理一些鋤頭之類的農具。

    蘇道成目前的生活十分困窘，只有靠種點薄地和做些鐵器維修掙些錢來維持生計。儘管生活得很清貧，但每年的報刊雜誌他都沒少訂，少則訂上七八份，多則訂上數十份。

    久居鄂西北大山的蘇道成深受山路難行之苦，他説，山鄉里人如果能有直升機，除蟲打藥，觀察森林火險，出門辦事都會方便很多。

    -春節無聊畫了張草圖

    雖然製造飛機的衝動在他心中已埋藏很多年了，但真正動手造這架飛機卻是在今年年初。

    農村過年比較冷清，不像城市裏有那麼多的遊園節目。農村有月半前(正月十五以前)不下地的習俗，活動範圍又比較有限，所以待在家裏也很無聊。到了正月初六，實在呆得著急，蘇道成就翻出紙和筆開始畫圖紙，進行設計。由於自己知識的貧乏，只能根據想像畫，有時覺得某些部位設計不合理，又沒地方可請教，他就找來《十萬個為什麼》、《科學畫報》、《科學大觀園》、《航太知識》等書籍查資料，直到自己覺得滿意為止。

    -全家人反對，蘇道成我行我素

    圖紙設計好了，蘇道成就去小鎮上買了些角鐵，翻出自己多年搞維修剩下的鋼筋焊接框架。這時候，妻子王賢蘭不無憂慮地説：“你也一把年紀了，女兒都已成人，你還瞎折騰什麼，美國人造飛機也用了那麼多年，你有多大本事？別異想天開了，你不怕別人笑，我還怕呢！”

    緊接著，如今已是教師的大女兒蘇和平、小女兒蘇曉也站在了母親的一邊，對父親造飛機一事極力反對。沒幾天，蘇道成想造飛機的消息不脛而走，眾多鄉親鄰居都到他家勸他不要搞。可誰勸也沒有用，蘇道成硬著牛脾氣非要造，為此他沒少與親朋好友論理，一位親戚還因此和他鬧翻了臉。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了，眾人見勸他沒用，蘇道成仍我行我素，所以人們也就不再前去勸阻他了，反而每天前來看熱鬧的觀眾卻多了起來。

    -摩托車的發動機裝到了飛機上

    受技術素質和製造材料難找等條件限制，蘇道成便在減輕機身重量上做文章，將飛機的支架和螺旋槳全都用木頭做成。當地沒有鋁合金焊接設備，老蘇就用廢鐵皮、舊鋼材焊接機身。至於發動機，蘇道成則找來一台摩托車的發動機代替。

    經過3個多月的精心焊接，今年五一節前，蘇道成耗資5000多元製造的長5.5米，寬1.5米，高3米，約半噸重的直升機已具雛形。這時，安裝發動機和螺旋槳傳動的難題又擺在了他的面前，為此，蘇道成開始購買舊摩托車發動機，他以530元的價格從熟人那裏買了一台幸福牌250發動機，並裝了上去。根據他多年的經驗和多方請教汽車修理師傅，他對摩托車發動機進行了改裝，實行傳動軸傳動，從而帶動了螺旋槳。

    經初步試驗，動力太小。蘇道成又大膽設想，在飛機上加裝一台發動機，用於傳動尾翼小槳片和機頭引導槳片。想法成熟後，蘇道成又託人四處打聽購買舊摩托車發動機，不久，第二台舊發動機又買到了，蘇道成迫不及待地裝了上去，幾經改裝傳動問題已基本解決。一切準備完畢，卻發現機艙內沒有操作臺，聰明的蘇道成就從汽車上卸下一個座位焊在了“機艙”內，與此同時，油門、擋位、離合等各個控制系統也逐一進行了改進。

    做完這些工作後，蘇道成懷著十分激動的心情啟動了發動機，但是飛機還是飛不起來，他就又開始尋找購買發動機，當第三台發動機買到手之後，又一個問題突然從蘇道成的腦袋裏蹦了出來，如果它能起飛，前後會平衡嗎？可要想做好這一點，就要進行測試，身邊又沒儀器，怎麼辦？蘇道成經過反覆思索，他還是想出了一個土辦法：用院內自己改裝的一輛吊車把飛機吊起來試一試不就可以了嘛！在鄰居的幫助下，蘇道成吊起了飛機，發現機身下半部分太沉。蘇道成又將後面的一台發動機卸下，對動力又進行了一次全面改造。忙活了半年時間，蘇道成才決定於5月1日進行首次試飛。

    -擔心飛機降不下來

    村民們用四根繩子拴住飛機

    試飛前，由於飛機電路突然出現故障，導致發動機不能正常工作，蘇道成當場又請來懂電路的村民幫忙“把脈”。幾經修理，發動機終於響了起來。時間不知不覺地溜到了下午3點鐘，前來圍觀的人們興致絲毫未減，他們仍舊餓著肚子站在烈日下耐心等待。

    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到了。不一會兒，蘇道成戴好頭盔、手套和護膝小心翼翼地鑽進了“駕駛艙”。

    “真危險！如果飛起來落不下來怎麼辦？”一切準備就緒，當他正準備啟動發動機時，人群裏傳出一聲尖叫。

    這時，圍觀的人們開始涌動起來，七嘴八舌勸解蘇道成要深思熟慮。坐在“駕駛艙”的蘇道成仔細一想，覺得這話確實有道理，自己又沒有經驗，更何況這是第一次試飛，便依依不捨地踱出艙外。

    大家紛紛獻計獻策，最終主意定了下來，用4根粗棕繩分別綁在飛機的兩側，每根棕繩由十幾名壯漢用力拽著。在村民熱烈的掌聲中，試飛開始了。蘇道成啟動發動機，將動力挂上1擋，此刻馬達轟鳴，螺旋槳沿著逆時針方向飛速旋轉起來。瞬間，地上的塵土發了瘋一樣被強大的氣流卷得漫天狂舞，雞蛋大小的土團、石塊也被吹得暈頭轉向團團轉，但飛機卻沒能離開地面。接著，蘇道成又挂上2擋，然而螺旋槳卻越轉越慢，經過一陣轟鳴後，飛機仍安穩地趴在地上喘著粗氣。蘇道成意識到發動機馬力太小帶不動飛機，便停止了試飛行動。

    -首飛失敗，蘇道成要去看看真飛機

    首次試飛以失敗告終。此時的蘇道成並沒有因此而消沉，他心想美國的萊特兄弟為了研製飛機不知失敗了多少次，這點小小的打擊又算得了什麼。蘇道成一邊總結著失敗原因，一邊四處奔走求教。今年6月初，當他聽一位老鄉説陜西安康恒口飛機場經常有直升機停留的消息後，非常高興，第二天一大早就從家裏出發了，經過兩個小時的顛簸他先來到鄖西縣城，爾後又迅速趕往火車站，匆匆地踏上了前往安康方向的列車。

    到達安康已是下午5點多鐘，由於人生地不熟，找不到機場，蘇道成當即就搭了一輛計程車要求去機場。“的哥”見蘇道成一身土氣，斷定他是沒見過世面的“老土”，便張口要50元錢。雖然從未坐過計程車，也不知道如何收費，但老蘇還是一口氣將路費“砍”到了30元。司機把蘇道成拉到機場後便一溜煙跑了。蘇道成只好住進了機場招待所，聽服務員説他剛才過來時只需坐2元錢的中巴車就可到達，這時蘇道成才發現剛才上了“的哥”的當，但一切已晚。幾十元錢對於一個出門在外的農民來説顯得多麼重要，可為了能親眼目睹一下真正的直升機，蘇道成也顧不上心疼那幾十塊錢了。

    由於飛機場有規定，人們不能隨便進入，蘇道成只好在隔離的飛機場外徘徊。兩個小時悄然逝去，最終他還是沒見到直升機的蹤影。忍無可忍的蘇道成鼓起勇氣跑到機場辦公室諮詢，工作人員被他的執著所感動，告訴他説安康沒有直升機，偶爾來一架直升機那也是從外地請來拍電視節目的。如果真想看直升機，那要等到下個星期一，或許有直升機在此短暫停留，但現在還不確定它一定會來。

    晚上睡在招待所的床上，蘇道成輾轉反側，怎麼也不能入睡。夜半時分，他突然想起了親戚曾説過西安動物園有一架供遊客觀賞的直升飛機。心情沮喪的他馬上又興奮了起來，一夜沒睡好。

    -巧遇李館長，蘇道成長了見識

    蘇道成聽説西北工業大學有航空館，興奮不已，第二天一大早就直奔西北工大航空館。

    到了航空館，門口的保安卻不讓進，這時恰好遇到了一個過路的老頭兒，當蘇道成説明來意後，老頭兒跟保安打了招呼放他進去了。在一樓辦公室，蘇道成從其他工作人員口中得知這位老頭兒姓李，就是航空館的館長，接著李館長問了他飛行製造的基本原理等知識，蘇道成一一應答。

    李館長一臉悅色，遂帶他去參觀。在航空館，蘇道成真是大開眼界，各種型號和式樣的飛機在這裡應有盡有。李館長耐心細緻的講解，又使蘇道成學到了更多有關動力、材料、力學方面的知識，同時他還認識到自己造的飛機當前的最大不足是螺旋槳片太窄，安裝不合理，馬達動力太小。

    臨走時，李館長語重心長地説：“作為一個農民，你有造飛機的想法並付諸了實踐，難能可貴。但造飛機不是一朝一夕憑想像造出來的，最重要的是要掌握一些基本參數。”接著，李館長又把自己的一位在南京航空學院工作的老同學聯繫電話和地址告訴了老蘇，讓他直接向這位研究直升機的專家請教。

    蘇道成回家後便打電話與李館長的同學取得了聯繫，在掌握了一些主要數據之後，蘇道成便著手改進螺旋槳。槳片太窄，他就找來松木板加寬，為了使槳片更牢固，蘇道成就買來了白鐵皮包槳片，然後再用小釘子仔細釘好。槳片安裝不合理，他就千方百計地試驗、設計，一連忙了四天四夜，才將這個難題啃下。

    -第二次試飛還是起不來

    6月10日，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蘇道成第二次試飛開始了。與前一次不同的是，這次試飛悄悄地進行著，只有幾位鄰居前來助威。在轟鳴的馬達聲中，經改進後的螺旋槳産生的氣流比上一次更大了，旁邊的椅子都被吹得亂滾，數十米之外的人被吹得站立不穩，飛機更是蹦蹦跳跳，躍躍欲飛，但最終還是沒飛起來。

    -第八次試飛燒掉了眉毛

    接下來的日子裏，蘇道成一邊翻閱資料，一邊進行些小的改進。這期間又試飛了5次，均以失敗告終。7月18日，蘇道成在鎮領導的熱情關注下，又全副武裝地坐進了“駕艙”，開始了他的第8次試飛。

    啟動、離合、油門、擋位等手柄在蘇道成的掌中有條不紊地操作著，突然，意外發生了！莫名的火苗從地下迅速躥出，不一會兒整個發動機都被火海包圍了。繼而，熊熊烈火又燒斷了輸油管，上方油箱的汽油不斷下漏，更助長了火勢。蘇道成見勢不妙，趕緊熄滅發動機，緊急疏散圍觀群眾。燒了十幾分鐘，火勢逐漸變小，在人們的撲救下，大火終於熄滅。蘇道成兩片濃濃的眉毛在這次意外中被大火燒焦。“要想搞科研、搞發明創造沒有艱苦作風與犧牲精神那怎麼能行。”雖然受了點皮外傷，蘇道成對此卻另有一種看法。

    -想飛的人挺多，誰來引導他們？

    據了解，目前國內像蘇道成這樣有造飛機的設想或行為的人很多，其中陜西寶雞的張自立製造的超輕型飛機已拿到飛行許可證。

    1987年國家頒布的《航空器適航管理條例》規定，任何單位和個人設計、製造航空器，須報國家有關部門審核、檢測、鑒定後，才能辦理適航證。但這主要針對商業目的的航空器批量生産，對於個人愛好方面的航空器製造，國內尚無操作性很強的法律規定。

    在美國，對私用航空器的製造及試飛有比較完備的法律規定，目前已有幾萬架飛機是個人愛好者製造出來的。

    但是，此間人士提出疑問，當人類已經開始遨遊太空時，我們有沒有必要去重復前人已經完成的工作呢？這樣的時間、精力、財力的投入及可能出現的各種危險和犧牲是否值得呢?

    《北京青年報》2001-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