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連池的風景是很優美的，五個池子相連，像五顆明珠。池水翻著白色浪花，漁船飄來蕩去，打魚郎子飛上飛下。池邊有奇形怪狀的石頭，遠處有青翠的山峰、茂密的樹林，真是個山水秀麗的地方。

     五大連池不但風景美麗，傳説早先年池子裏還有各種精靈。有鯉魚精、鯽魚精，還有蛤蜊精。這裡的精靈從不興風作浪，整天在池子裏吹打彈拉唱。在池邊上住的人，常常聽到優美的歌聲和悅耳的樂器聲，碰巧還能看見精靈在夜裏出來玩耍賞月。這些人也從不加害於它們。

    那時，在五大連池邊上，住著兄弟二人，都是最好的獵手。哥哥莫海是一個老實、穩重的中年人。弟弟莫江是一個遇事好奇、熱情活潑的小夥子。莫江天天跟著哥哥上山打獵，雖然哥倆很能幹，可是由於官府苛稅的盤剝，地方官的勒索，卻過著窮苦的日子。莫江是個天生的好歌手，苦日子壓不彎好漢的腰，餓肚子也擋不住莫江的歌聲。當他在高山上唱歌的時候，飛鳥在他頭上盤旋；當他在水邊上唱歌的時候，水裏的魚跳出水面。他唱快樂歌，能使人笑，他唱悲苦歌，能叫人流淚。莫江對精靈出水彈琴唱歌的事，也聽説過，但沒親眼看見過，他總想看看精靈是什麼樣。

     有一年七月十五的晚上，天空晴得一點雲彩也沒有，月亮又亮又圓，沒有一點風絲，連樹梢、草葉都紋絲不動。

    哥哥對弟弟説：“你不是總想看看精靈是什麼樣嗎？今晚各種精靈一定出水賞月，你偷偷地走去看一看吧。”

    弟弟聽了很高興，背起獵槍就朝外走。哥哥囑咐弟弟説：“五大連池的精靈很規矩，看看就行了，千萬別招惹他們。”

    弟弟樂呵呵地答應著走了。

     莫江來到池邊，悄悄地趴在深草中，眼睛盯著水面，側著耳朵聽著動靜。這時四外靜悄悄的，連個蟲叫聲都沒有。月光照得池水明光晶亮，對岸的石壁，也被池水映得閃閃發光。

    不大一會，就聽水裏説話了：

    “黑鱗！你到外邊看看有什麼動靜沒有，我們想出去玩玩。”

     不一會，嘩地一聲水響，從水裏鑽出一個黑大個子來，全身上下一般黑，兩個眼睛像兩盞燈。黑大個先是站在水皮上，向四外張望了一陣，接著就圍著池邊轉遊。這時莫江在草中一動也不敢動。黑大個子轉悠了一陣，便沉入水中。

    過了一會兒，平靜的水面忽地捲起長長的一條浪花，浪花由南向北滾動，一直滾到古壁跟前。就在浪花滾過的水皮上，現出一塊四四方方的大花毯子，接著水花一冒，上來一張八仙桌，又上來三把椅子。緊接著又上來很多山珍海味和各式各樣的酒。隨著一陣笑聲，從水裏出來三個姑娘。姑娘長得都很俊，水靈靈的大眼睛，粉紅的臉蛋，分別穿著紅、黃、綠三色閃閃發光的衣裳。她們緩步走上花毯，圍著桌子坐了下來。綠衣姑娘説：“這樣好的月色，我們唱歌跳舞吧。”説著隨手從身上掏出幾個紙人，吹了一口氣，變成幾個穿彩衣的美女。又一招手，從水裏出來很多精靈，手裏拿著各種樂器。頓時，池上響起了優美的音樂聲。幾個紙人隨著樂曲的節奏，翩翩起舞。紅衣姑娘起身唱道：

    “明月當頭滿天星，池水清清荷花紅，姐妹三人來賞月，歌聲笑語唱不停！”

    莫江越看越愛看，越聽越愛聽，早已忘了自己是在草中偷看，隨著歌聲想站起來，一不小心，碰響了身邊的草葉。這一動不要緊，就見花毯子猛一翻個，水面掀起一個大浪花。水花消失後，只見水面依然是那樣平滑如鏡，什麼也沒有了。莫江站在岸上發起愣來，後悔自己不該這樣莽撞。他等了一會兒，再也不見三個姑娘出來，就默默地回家去了。 從此以後，莫江老是忘不了那三個姑娘。姑娘的歌聲不斷地在他耳邊迴響，姑娘的影子總在他眼前晃動。他心想，挺好的姑娘為什麼怕人呢？於是，他天天來到池邊那個石壁前唱歌。他的歌聲掠過水面，池水嘩嘩為他伴唱；他的歌聲飄向天空，天上的百鳥與他和聲，莫江心裏多麼希望再看到三位姑娘啊！

    又是一個月明風清的晚上，莫江來到石壁前剛唱完一支歌，就聽遠處也有人在歌唱。歌聲越來越近，仔細一看，唱歌的正是那三個姑娘。莫江深情地唱道：

    “高山唱歌響四方，水上唱歌聲嘹亮。山上水上共同唱喲，為什麼偏往水裏藏？” 三個姑娘聽了莫江的歌，也齊聲唱起來：

    “世上人心不一樣，有好有壞難猜想，好心的歌兒暖人心喲，壞人黑心喪天良！” 莫江又唱道：

    “我是獵人叫莫江，專殺虎豹與豺狼，心兒向著窮苦人喲，最愛勤勞的好姑娘。”

    三個姑娘又唱道： “我們是水中魚姑娘，最愛人間好心郎。聽你唱歌知你心喲，請你過來把話講！” 三個姑娘對莫江一揚手，莫江覺著身輕如葉，飄飄悠悠地和三個姑娘站在一起了。他們用歌聲抒發著自己的情感，敘述著人間的不平。直唱到月亮快落的時候才散。

     從此，莫江和三個姑娘成了親密的朋友。每逢十五的晚上，都在池邊相會唱歌。一天夜裏，莫江和三個姑娘唱著唱著，忽然想起哥倆淒涼的身世和鄉親們苦難的日子，莫江悲憤地唱道：

    “窮人生活苦難熬，沒有飯吃沿街討，沒有房子馬棚住，身上無衣圍著草。 “窮人頭上三把刀，租子苛捐利錢高。整年幹活難糊口，遇上荒年把命交。

    “窮人面前三條路，凍死餓死坐監牢。財主掌印似狼虎，窮人有冤沒處告！”

    歌聲感動了三位姑娘，三個姑娘對莫江説：

    “不要難過了，我們幫幫大夥的忙吧！”説著跳到水裏，拿出不少珠寶來，給了莫江。莫江把珠寶交給哥哥一些，剩下大部分都分給了那些種田的、打魚的、打獵的窮人。大夥用珠寶換了錢，有病的治病，缺吃的買米，缺衣的買布。莫海和莫江哥倆，看到鄉親們都過起好日子來，心裏很高興，莫江的歌聲也越唱越響亮了。

     日子長了沒有不透風的，大夥賣珠寶的事，叫縣官知道了。縣官把莫江和莫海抓起來，逼他們説出珠寶的來歷，並要他們獻出一萬顆珍珠，交不出就把他們終生壓在監牢裏。哥倆不管縣官怎麼折磨、拷打，寧死不交珍珠，也不説出魚姑娘來。

    魚姑娘聽到莫江哥倆被縣官抓走的消息以後，心裏非常氣憤，就去找縣官。縣官説：“只要交出一萬顆珍珠，就把他倆放了。”三個姑娘使了點法術，用水珠子騙過縣官，把莫江和莫海從監牢裏領了出來，一起走進池子。

     縣官得了這些珍珠非常高興，放到哪兒都不放心，就放在他睡覺的小屋裏，珍珠把整個屋子塞得滿滿的。晚上怕別人來偷，把門窗關得嚴嚴的，還上了鎖。睡到半夜，這些珠子都變成了水，把整個屋子淹了。縣官就這樣淹死在屋裏。 從此以後，池邊又響起了莫江和三個魚姑娘的歌聲。每當月明星稀的晚上，他們就走出來唱歌，池裏的各種精靈也都浮出水面，為他們奏樂。

     一直到現在，住在池邊的人們，晚上躺在炕上有時還聽到池裏有吹打彈拉的聲音。

    新華社 2001年10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