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是沒有利益共同體的，因此很難推動……”上海市政府發展研究中心諮詢部主任張兆安６月１２日下午在上海市政協經濟委員會舉辦的“世博會與長江三角洲經濟共同發展”研討會上的發言得到了眾多與會專家的支援。

    在融合的呼聲中，長三角各個城市卻又埋頭進行著激烈的競爭。通過不斷降低各類門檻，將周邊城市的種種投資者吸引到自己的地盤上來，甚至在中央相互告狀，據記者了解，以上這一幕在長江三角洲時時上演著。即便是處於廣東一省之內的珠江三角洲都存在著由於行政區劃而引發的利益問題，何況長江三角洲兩省一市？而且，這兩省一市經濟發展都頗有實力，本在伯仲之間。

    “長三角”還只是個概念

    “‘長三角’很長一段時間將還只是概念上的，由於沒有利益共同體，政府推動長期規劃沒有現實性，很難形成整體合力……”張兆安説。上海市政協副主席黃關從也説：“由於使用目前的統計方法和行政系統的考核標準，長三角一體化將不可能或者説很難。” 上海市工商聯副會長唐豪也發言説：“消除同床異夢，還有待時日”

    上海市品質技術監督局長錢仲裘則介紹説，上海的企業反映，在浙江、江蘇一些城市遭遇到許多以檢測為名行地方保護之實的事情，尤其是有的地方不僅不打擊那些假冒上海名牌産品的行為，反而保護甚至縱容發展這種假冒經濟，有一次上海市有關方面通過該省政府部門下到某縣打擊假冒行為，該縣的負責人避而不見，躲到了一邊。

    不過另一方面，根據北京的國民經濟研究所２００２年完成的中國市場化進程報告，在國民經濟研究所的調查中，在産品要素方面，上海市還有待進一步向外地企業開放。

    上海人心態：小心提防著

    周邊城市最近對上海的一項抱怨，其實也折射了上海人的謹慎合作心態。

    在“世博會與長江三角洲經濟共同發展”研討會上，一位參與這一項目調研的女政協委員對於周邊城市最新的一項抱怨，頗有不同看法。

    據了解，原來上海市２００２年申博成功後，為建設世博會場館和配套設施，上海市需要動遷接近４０００多戶企業，這個消息起初令周邊城市大為激動，以為起碼能由此在世博會項目之前便分得一杯羹，不料上海市卻找各個區縣內部消化了事，一場激動一次希冀完全落空，周邊城市便大大抱怨上海人小氣，並且説，大上海不是要發展高科技嗎，幹什麼還抱著那些傳統産業不放手？

    “世博會與長江三角洲經濟共同發展”課題組在江浙兩省調查時，這些抱怨通過兩省的地市官員直陳到上海市政協委員面前。

    這位女政協委員對這些抱怨頗不以為然，她説，別的不説，僅僅是就業問題，就足以令人頭痛的了，這麼多企業，要搬到外省去，造成的下崗失業問題怎麼辦？所以不搬走，顯然上海有上海的考慮。

    上海人時常懷憂的心態還體現在對於浙江省杭州灣大橋開建的關注，雖説大家都語焉不多，可是無論是６月１２日下午研討會上的專家，還是當天上午的經濟運作情況彙報會上作彙報的官員，提及此事，都不由得感到壓力很大。

    上海市外經委副主任湯慶福對於上午在彙報會上向政協委員透露的種種資訊，幾次三番地要求記者嚴格保密，他所透露的資訊，其實正因為涉及到與周邊地區的競爭，方才顯得如此敏感。

    上海市不久前決定在方圓１７３平方公里的地區內建設一個低商務成本的特別區域，便被指為是為了應對江蘇省昆山市挑戰的一大舉措。日前記者隨上海市政協考察組來到嘉定區考察時，嘉定區委書記便説，江蘇昆山一個小市，實際利用外資已經達到８０億美元，而嘉定區不過２０億美元。

    針對周邊城市競爭能力的加強，“防止産業空心化”已經成了上海市一些部門關注的焦點，上海市政協便在此次年中視察中安排了一個降低商務成本的課題。

    而上海市政協副主席黃關從在“世博會與長江三角洲經濟共同發展”研討會上的發言，頗為精練地表露了上海人在長江三角洲一體化進程中所持的謹慎態度，他借用了當年鄧小平的幾句話，説上海應該冷靜觀察、沉著應對，他認為周邊地區絕對不可小覷，目前上海還沒有足夠強的經濟實力，固然周邊地區希望上海來當老大，但是上海自己應保持清醒、決不當“頭”。

    值得關注的不止是上海人的謹慎心態，周邊城市之間同樣互不合作，互不信任。原國家計委宏觀經濟研究院副院長劉福垣曾對此評述説：寧波和杭州不合作，和上海也無法展開闔作。寧波的北侖港和上海現在正在建設的大小洋山港，就是兩城市無法展開闔作的例子。北侖港原本就是為上海準備的，但現在上海卻又要自己再建一個大港，這就脫不了重復建設的嫌疑了。

    産業同構重復建設很嚴重

    “長三角産業同構化在短時期內難以消除，”張兆安認為，目前長三角各個城市都有進一步完善産業體系的衝動。

    上海市財政局總經濟師許沛認為，長三角的産業結構難以統一規劃，在各地財政稅收利益的爭奪下，要搞好統一的政府協調是很難的。而且，他認為統一佈局往往會導致沒有微觀活力，必須依靠市場經濟的力量，政府只應在其中起到一個消除阻礙市場發揮力量因素的作用。

    上海市社會科學院副院長左學金也認為在目前的行政區劃之下協調統一産業結構不大可能， 他認為，通過政府政策來協調産業發展，本身就是一個誤區，今後長江三角洲的産業佈局，是應該在儘量減少政府行政干預對市場扭曲的情況下，通過公平的市場競爭來實現，政府應該發揮作用的領域是基礎設施規劃與建設、環境保護、市場規範建設等。

    劉福垣也曾在接受《新聞週刊》記者採訪時認為産業結構雷同是最大的問題，容易出現重復建設。不過，他認為應該依靠中央政府來進行協調，依靠地方政府自己是無法協調的。解決産業結構雷同的問題目前看有兩個方式，一個以市場的方式自己解決，一個是靠政府的宏觀調控。長三角地區本身就是靠市場形成的，形成了這種情況，説明只靠市場根本就不行。珠江三角洲是廣東省的，調控起來非常簡單，導致珠江三角洲區域的産業結構比較合理，也説明瞭政府宏觀調控的重要性。這一點和長三角地區涉及兩個省和一個直轄市是完全不同的。

    希望借世博會重新洗牌

    “眼下，阻礙‘長三角’融為一體的因素很多，而行政區劃分割只是表像，其根本在於利益機制的不協調。因為市場經濟本身就是利益主導的經濟，‘長三角’的政府、企業都有自身的利益選擇，如果離開了利益分配而空談區域合作，無疑是‘紙上談兵’。”有專家撰文如此説。

    正因如此，張兆安將更多的希望寄託在市場力量的推動。他認為，長三角的經濟合作主要應該依靠市場對於資源的配置能力以及由市場主導的經濟合作，政府應著力於完善市場體系、制定市場規劃、引導市場準入以及構建大區域化的基礎設施網路。

    此外，他認為三角洲的各地政府可以先易後難，旅遊業、會展業、醫療市場、資訊高速公路等等可以成為率先啟動的內容，而世博會則可以作為長三角聯動的共同品牌，上海可以聯合江浙兩省１４個城市一起來運作這個品牌，與之共同舉辦，落實分工。他認為世博會對長三角的産業調整會起到一些作用。

    長江經濟聯合發展（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策劃研究部經理邱華雲認為舉辦世博會是突破目前長江三角洲經濟聯動發展困局的一次良機，在世界博覽會的籌劃之中，可以搭建一個長江三角洲聯合舉辦的操作平臺。其人所在的長江經濟聯合公司，是１９９２年上海市聯絡長江沿岸城市發起成立的，專事長江經濟帶的協作開發。他還代表該公司提出了構建長三角聯合辦博操作平臺的一套思路。

    上海市政協主席蔣以任認為，以世博會的籌備為紐帶，可以進一步整合“長三角”資源，加速生産要素流動，成為推動區域經濟邁上更高臺階的“突破口”。上海市副市長姜斯憲也發表感言説，舉辦世博會給整個長江三角洲的合作帶來了新的希望。（記者/劉建鋒）

    中國經濟時報 2003-0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