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們隊伍的精神與靈魂。

    那天下午，當帕斯卡斯加圖若看見埃裏克威赫梅爾的時候，他不由得為自己帶領的這支探險隊擔心起來。他們正處於珠穆朗瑪的山腳，而埃裏克——發起這次探險的全部原因，是個瞎子。

    這個瞎子，埃裏克威赫梅爾，今年33歲。13歲起，他就因為一種罕見的視網膜遺傳疾病而雙目失明。二十來歲時，他開始登山。

    死在山上有很多種方式，對盲人來説尤其如此。埃裏克回憶説：“你踏出的每一步都是特別的。有時你正在前進，然後，轟的一聲，一道裂縫出現了；再走幾步，前面是一條雪脊；然後要豎直向上，上了一道梯子，然後得跳過去。”埃裏克爬山並不需要什麼特殊的照顧。只要前面的隊友身上係一個小鈴鐺就行了。他堅持自己是隊伍的一個“完全”成員，負載的設備與其他人一樣重。

    有時，當埃裏克正在與他合作的公司演講時，某個肥胖、禿頂的中年中級經理會走近他説：“即便我也不會幹這麼難的蠢事。”埃裏克把這種人叫做“即便我”綜合症。他討厭人們總是以為視力好就比什麼都好。事實上，多數登山者都比埃裏克強壯；但是，他具備一個偉大的登山運動員所必不可少的條件，那就是堅忍不拔的精神。

    珠穆朗瑪吞噬那些沒有作好準備的人

    自從能説話起，埃裏克就明白自己十多歲時將會失明，他接受了自己的殘疾，成為一名運動健將，而不是逃避這一事實。想想看，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知道不久的將來自己的生活即將是一片黑暗。某種程度上，這會幫助一個堅毅的靈魂成長。對埃裏克來説，關鍵在於接受：並非挑戰殘疾而是學會在殘疾狀態中生存；不是超越它而是懂得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能做到什麼；不是假裝自己視力健全而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失明的情況下出人頭地。

    當他16歲時，參加了一次攀岩夏令營，於是找到了真正屬於他的運動。在這項運動中，平衡感與觸覺比視力更加重要。看埃裏克攀岩，仿佛看一隻蜘蛛在墻上爬行。

    儘管曾經爬上過乞力馬扎羅等世界著名的高峰，埃裏克還是沒有把握能攀上珠峰。珠穆朗瑪吞噬那些沒有作好準備的人。90%的登山者都未能登頂。“人們以為因為我是瞎子，看不見腳下600米的垂直落差，我就不會感到害怕。”埃裏克説，“那太荒唐了。你瞧，死亡就是死亡，不論我是否看得見。”

    如果埃裏克失敗了，摔下來的不僅是他自己，也是所有的盲人，人們會更加確信某些運動是專為明眼人而設的。“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努力過，然後失敗了，也會比我從不曾去過強。”埃裏克説。

    登頂之後，埃裏克最想做的事情是回家。那也是一個頂峰，他説，人生處處都是頂峰，只要你能好好用你的眼睛去發現。

    編譯/揚子　原文提供/《時代亞洲週刊》

    《北京青年報》 2001年7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