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的無名戰士紀念碑

    很早以前我就從別人寫的書中得知，伊拉克到處都嚴禁拍照。當時我還半信半疑，心想：我又不拍你的敏感設施，有什麼不成的。我到伊拉克工作半年多後，不少經歷驗證了這些話都是真的，而許多阻止人拍照的理由聽起來近乎滑稽。就這樣，我手裏的那臺美能達相機都快生銹了。

    要是帶著相機矇混過關，麻煩就大了

    伊拉克是世界上著名的文明古國，古代蘇美爾人、巴比倫人和亞述人曾給人類留下了光輝燦爛的文化遺産。楔形文字、漢穆拉比法典、太陰曆、圓周率、四則運算、一週360度、七天一週制、一小時60分、一分60秒以及犁、戰車等都是伊拉克人發明的。在伊拉克，反映這些燦爛文明的文化古跡和設施比比皆是，巴格達的許多廣場、雕塑、宮殿等建築物也無不滲透著古代文明的芳香，吸引著世界各國人民的目光。但奇怪的是，遊人不能隨便在這些名勝古跡前合影留念，必須先請示隨時出現的“有關人員”。

    我經常陪同國內來的朋友旅遊參觀，但每次都為拍照問題犯難。兩伊戰爭烈士紀念碑是巴格達最漂亮的建築之一，它坐落在底格裏斯河東側，呈一分為二的心形狀，遠看則恰似一個綠色的大水蜜桃錯落有致地分成兩半矗立在原野中，格外醒目誘人。可我每次去參觀時，門口那些荷槍實彈的士兵都要問：“帶照相機了嗎？”你説沒有，便暢通無阻；要是説有，就先拿出來請示一番才准許進入，而且他們有時還要親自“陪同”你觀光。要是你裝傻充愣，明明帶著相機卻説沒有想矇混過去，一旦被人發現你在拍照麻煩就大了，士兵非把膠捲沒收曝光不可。

    導遊説，就是不能拍，不用問為什麼

    巴格達的標誌性建築是薩達姆塔，該塔原高112米，1991年曾被多國部隊摧毀。但勤勞的伊拉克人民用自己的雙手僅僅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就在原地建起了一座高於原來一倍的新塔，還在塔頂開設了可供300人同時用餐、觀光和休閒的旋轉餐廳和咖啡廳。我第一次去吃飯時，很想乘居高臨下之機拍一張巴格達的全景，可剛下車，警衛就把我的相機給收走了。這裡的規定是：歡迎吃飯，但相機、望遠鏡、錄影機等絕對不能帶上塔，塔內有專業攝影師負責拍照。專業攝影師水準不低，但一張照片要一個多美元，而且不允許遊客自己選背景，因為不能等轉塔轉到面向總統府和情報局等建築時拍照。

    儘管有的地方經過請示可以拍照，但許多地方就是請示也不能照。巴格達著名的閱兵廣場十分壯觀，許多重大慶祝活動都在這裡舉行。廣場的東西入口是薩達姆總統的巨手握住兩把寶劍交叉組成的圖案，而底座是兩伊戰爭中伊朗戰俘的頭盔實物。這一建築既雄偉威嚴又極具藝術性，是遊客的必訪之處，可我去了好幾次都沒照成一張好照片，因為守衛廣場的共和國衛隊只准許我朝廣場的西側拍，而東側因為能看到總統府和閱兵主席臺，絕對不能入鏡頭。我説盡好話，請示了好幾個軍官也沒用，聽到的答覆只有：“sorry（對不起）”。

    不僅如此，在許多名勝古跡區也不能隨心所欲地拍照。比如在著名的巴比倫廢墟遺址，最漂亮的一處景觀是80年代修建的總統官邸。它完全倣造古典建築的風格而建，位置正好坐落在巴比倫空中花園的後面，但我兩次去都沒拍到照片。因為一進門，管理人員就告訴遊人：絕對不能拍這座建築，那是要犯法的。而在不遠處的亞歷山大古劇場，則什麼都可以拍，就是不能拍位於舞臺對面觀眾席上方的聲光控制室。我問導遊為什麼，他也答不上來，只是説就是不能拍，不用問為什麼。

    合影留念時要注意，和女性朋友合影更要謹慎

    美好的景色不讓留影總覺得遺憾，但不能拍就是不能拍，絕對不能偷拍。據説數年前有一名華人在疾馳而過的汽車裏偷拍了一張照片，可沒走多遠汽車就被神通廣大的警察攔住，當場將膠捲曝光才放行。不能隨便拍照在伊拉克似乎已經是一條盡人皆知的法律，即使在公園等地方也不例外，因為到處都是注視你的眼睛。有一次我乘飛機去巴士拉旅行，在飛機起飛前我忽然想拍一張伊拉克空姐的照片留作紀念，可剛舉起相機，坐在我前排的一個旅客就嚴肅地警告我説：“飛機上不能照相。”我不想跟這個管閒事的人對峙，只好又一次作罷。

    今年春天的一個傍晚，我和朋友去河邊散步，走累了就坐在岸邊背對河水聊天。這時一個好心人走到我們面前鄭重其事地説：“先生，請你們不要看對面的別墅。”我很驚奇地反問到：“不是我要看，而是它跑到我眼睛裏，怎麼能不看？”他的回答差點讓我樂死：“因為對面房子裏有女人。”我不服氣，又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在看別墅中的女人呢？”我知道，阿拉伯婦女是不能隨便看的，但我們哪知道房間裏有沒有女人呢，而且我們對此也根本不感興趣。“那我往哪兒看呢？”我故意又問。他的回答更讓我哭笑不得：“可以往河裏看，但眼睛不能看河對岸的建築。”我再問為什麼，他也覺得無聊就不耐煩地説：“沒有為什麼，不能看就是不能看。”此事過了好幾個月，可我至今仍搞不清楚為什麼只能看河水，不能看兩岸的建築。

    另一方面，我也明顯感覺到，在伊拉克不僅不能隨便拍風景，就是合影留念也要注意，尤其是跟女性朋友更要注意。在一次畫展上，國內來的一位畫家要與陪同訪問的伊拉剋女畫家合影留念。對方猶豫了半天才同意，但條件是拍照時兩人要保持一定距離，結果照片洗出來一看就像兩個不相干的人一樣。

    《環球時報》 2002年7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