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人”正在吹奏“莫力”
“蛇人”家族
塔塔是巴基斯坦南部城市卡拉奇以東的一處文化名勝，蔚藍浩瀚的肯吉哈爾湖便坐落在這裡。來此觀光的遊客每天都可以看到一些身上纏滿了蛇的流浪藝人，他們吹奏著一種名叫“莫力”的獨特樂器，引導色彩斑斕的蛇翩翩起舞。這些看似怪異的人，就是南亞次大陸上古老的藝人群體：“蛇人”。
巴基斯坦的“蛇人”主要分佈在南部的信德省。他們不斷遷徙，又維持相對集中而居的部族特性。“蛇人”家族中每有男嬰出世，人們便在他身上滴數滴有毒的蛇液，“蛇人”們相信這會增強嬰兒的免疫功能，使他今後免遭毒蛇咬嚙，同時也助他生來便具備辨別蛇性的能力。
捕蛇是“蛇人”獨特的本領，也是“蛇人”是否成年的標誌。“蛇人”家族中不會捕蛇的小夥子，是沒有資格結婚的。“蛇人”之女婚嫁時，獲得的嫁粧通常是3樣：一條蛇、一隻狗、防蛇咬的藥粉。
古老傳説
“蛇人”都信奉一個名叫“可可”的主神，這位神話中的精神領袖有著許多動人的傳説。“蛇人”説，可可當年每晚都睡在蛇床之上，次日醒來他便砍掉所有的蛇頭。可可甚至可以用眼神吸吮蛇的毒液，他這種超凡的馴服百蛇的魔力，傳給了後來的“蛇人”，“蛇人”虔誠而又尊敬地奉可可為鼻祖。
在一個傳説中，可可吹奏著手中的“莫力”，去追逐一條巨蟒。但巨蟒卻潛逃入海，再回來時，巨蟒所到之處都有幻化的河水作屏障。這些河水流經信德的荒漠，卻無一能為農業灌溉所用。傳説雖遠，但今天的“蛇人”依然習慣沿著河流的蹤跡，去捕捉先神遺留的獵物。
萬能的可可，最終不幸被脾性暴虐的劇毒之蛇“倫迪”傷害。“蛇人”吸取了這一古訓，他們敢於捕捉和馴養各類毒蛇，但對産自信德的“倫迪”，歷來避而遠之，從不輕易嘗試。“倫迪”毒蛇在他們眼中，儼然成了邪惡的化身。
與蛇共舞
4月天暖時，“蛇人”便四處覓蛇。他們隨身帶著兩件寶，一件是“莫力”，另一件是頭上裝著金屬圈的特製的手杖。“莫力”是“蛇人”在8000年前發明的一種樂器，“蛇人”用它來吸引蛇的注意力，再用手杖的金屬圈套住蛇的脖子。“蛇人”會趁蛇口大開之際，巧妙而敏捷地取出藏在蛇上牙後面的毒囊。今天，“莫力”已經引起世界很多音樂人的興趣，一些“蛇人”甚至將它帶到了國際性的音樂盛會上，讓人們領略其充滿魔幻的魅力。
之後，“蛇人”便開始馴養蛇群。信德的一種眼鏡蛇深為“蛇人”喜愛和敬重，每晚以羊奶餵養。原因之一是這種眼鏡蛇若不受侵犯，絕不輕易攻擊人，最容易被“蛇人”捕捉。“蛇人”因此告誡人們如果遇到這種蛇，讓開一條路便可無虞。原因之二是傳説此蛇報復性極強，倘有人殺了它的同伴，它能循著人的氣味不遠千里來復仇，並會趁著人熟睡時將毒液吐在牛奶杯裏或人穿的鞋子裏。
“蛇人”的女人們是不捕蛇或馴蛇賣藝的，但她們會製作精美的袋子，“蛇人”便用這些袋子裝著蛇四處賣藝。“蛇人”會挑逗觀賞的人來觸摸在他們身上游動的蛇，但通常沒有人敢伸手，“蛇人”便趁機販賣“法寶”。他們掏出豺毛，説這是百歲之豺的毛，這種毛可以為人增添力量，任何東西都會像奴隸一樣臣服並任由擺布。數根豺毛，可以賣到200盧比（1美元合60盧比）。賣蛇藥是“蛇人”的又一副業。遭蛇咬的人，將“蛇人”提供的藥粉放在棉布上蘸以牛奶，每月在傷口敷兩次便可痊癒。
蛇之誘惑
“蛇人”中有穆斯林，也有印度教徒。他們生來喜歡像鳥兒一樣自在，南亞次大陸還是一體的時候，他們的足跡就從現在印度的加爾各答一直延伸到巴基斯坦的白沙瓦。手中的“莫力”就是身份的象徵，到哪他們都不需要護照。但是現在南亞大陸上的邊界都有陰森的鐵絲網阻隔，身纏靈蛇的“蛇人”只好哀嘆：蛇依然可以自由穿越鐵絲網，但我們不能。
從20世紀70年代起，巴基斯坦政府就劃出一塊保留地供南部的“蛇人”部落居住，失去了自由天空的“蛇人”的生活由此改變。特別是由於經濟窘困，一些“蛇人”甚至摒棄了堅守千年的信條，不再是古時詩人筆下無私又無邪的“蛇人”。對終生與蛇為伴的“蛇人”而言，販賣蛇類就如同出賣自己的母親一樣罪孽深重，但一些“蛇人”受利益驅使，開始大肆做蛇的生意。一條碎石蛇賣500盧比，眼鏡蛇為400盧比，啞蛇也是500盧比，無毒的普通蛇則稱重論價。蛇渾身是寶，蛇皮可以做鞋子和皮包，因而皮貨商成了與“蛇人”合作的最大買家，醫藥商也接踵而至，極大刺激了對蛇的需求。堅持原則的“蛇人”對此堅決反對，他們説：“我們可以用蛇來賺錢，但絕不應賣蛇或殺蛇。如果世界上沒有了蛇，我們將會一無所有。”
此外，在“蛇人”的圈子裏，人們對同行慘遭蛇咬向來是諱莫如深的，因為這會使人懷疑“蛇人”對蛇神奇的馴服能力。但近來，“蛇人”命喪蛇口的事件不時傳出，“蛇人”的生存地位受到了嚴重挑戰。儘管如此，一些對蛇著迷的人仍不斷加入“蛇人”的行列，期望重振“蛇人”事業的輝煌。沙曼就是其中之一，他很快在巴基斯坦南部的雅各布阿巴德附近建起了一個“蛇園”，身份也得到“蛇人”的認同。談及為何要成為“蛇人”，沙曼説：“人與蛇的友誼遠遠好過人與人的關係，你可以輕易辨別眼前的蛇是否有毒，但你很難看清心如蛇蝎的人。”
《生活時報》 2002年4月1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