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歷委內瑞拉政變  

     預感到兩支隊伍相遇會發生流血衝突4月11日,委內瑞拉反對總統查韋斯、聲援被政府開除的石油公司部分領導層的全國總罷工已進入第三天。3天來,所有電視臺的畫面基本停留在石油公司總部門口,出現的全是揮舞旗幟、大喊“一步也不後退”、“查韋斯下臺”的人群。不知什麼時候,足球場上人們熟悉的拉拉隊之歌“歐雷、歐雷”的歌詞被改編成了“走吧、走吧”,這首因朗朗上口而深受廣大球迷喜愛的助威歌曲被委內瑞拉人唱成了示威歌曲,而且被使勁地唱著。

    根據罷工組織者的計劃,11日上午有一次群眾遊行,遊行隊伍先在東方公園集中,然後前往石油公司總部,以示對被罷免的公司領導層的聲援。上午9時,記者趕到東方公園,因時間還早,聚集的人並不多,約2000人左右,但不斷有人前來加入聚集的隊伍。

    離開東方公園後,記者接著前往石油公司總部。那裏的人還很少,一些工人正在搭臨時舞臺,以供遊行組織者演講。國民警衛隊的士兵守衛著公司大門,經詢問,得知部分公司員工還在正常上班。將近11時,遊行隊伍趕到,人數估計有2萬左右,但從四面八方陸續趕來的人依然源源不斷。

    回到家裏,記者繼續看電視,關注遊行的動向。在發表一番演講後,遊行召集人突然號召人們前往總統府觀花宮,把查韋斯趕下臺。聚集的人們一時群情激奮,漫長的遊行隊伍開始向總統府前進。記者見此暗叫不好,因為總統查韋斯也會召集支援者遊行,兩支隊伍相遇肯定會發生流血衝突。於是記者又出發前往“反查”遊行隊伍的途經之地,與部分遊行者進行了交談。記者問道,遊行隊伍突然改變計劃和路線是不是違法?如支援查韋斯的人也出來遊行發生流血衝突怎麼辦?但他們都表示,軍隊已經完全站在了反政府一邊,查韋斯已經沒人支援了,遊行隊伍一到就能把他推翻。

    看到警衛人員不停地往槍裏壓子彈

    記者馬上乘地鐵趕到總統府,那裏已聚集了大量查韋斯的支援者。只見許多人手持棍棒、石塊,臉上涂著紅道,不斷高呼支援查韋斯的口號。

    記者問其中的一個年輕人,為什麼在這裡?他答道:“保衛祖國,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進入總統府,裏面籠罩著緊張的氣氛,來來往往的警衛人員不停地往槍裏壓著子彈。進入新聞發佈廳,裏面有部分記者正在觀看電視報道。在記者正與別人交談之際,就聽有人説:“來了,來了。”10余名國民警衛隊員涌向總統府一側,那裏是一個斜坡,可以看到下面聚集的人群。過了幾分鐘,聽到幾下爆炸聲,有人馬上説:“放催淚彈了。”記者剛想走出去看個究竟,突然被一陣辛辣的味道熏得淚流滿面,原來催淚彈的煙飄過來了。記者趕緊向附近的樓裏跑去,一路上見到不少同樣遭遇的人。以前只是在電視畫面上見過警察釋放催淚彈,沒想到今天竟然親身感受了一回。被熏的滋味實在難受,不僅睜不開眼睛,而且有些頭暈目眩,路都看不清。進入樓內,記者想找水衝一下,但馬上被一個警衛人員勸阻,説用水沖更糟,忍一會就過去了。難受的感覺消失後,得知外面反政府的遊行者越聚越多,已開始與查韋斯的擁護者對峙。出於自身安全的考慮,記者離開了總統府,此時大約是下午3時。待回到家裏,“反查”與“擁查”的人們已經開始發生衝突,電視畫面上反覆播出“擁查”者開槍射擊和有人死亡與受傷的血淋淋的畫面。由於媒體刻意製造“擁查派”向手無寸鐵的示威者開槍的事實,激起很多人的憤慨,軍隊高層紛紛站出來宣佈不支援查韋斯,要求他辭職。12日淩晨,媒體宣佈查韋斯已經辭職,並被帶到軍隊總指揮部迪烏納城堡軟禁。由軍事高層組成的臨時委員會,推舉反查遊行組織者——委內瑞拉總商會會長卡莫納出任臨時政府總統。

    從12日淩晨開始,“反查”分子以查韋斯政府屠殺平民百姓的罪名開始大規模逮捕“親查”的官員和議員。

    查韋斯的內政部長被捕時還被老百姓追打,電視螢幕上時時有查封、追捕的鏡頭。整個國家籠罩在一片恐怖的氣氛之中。

    12日下午,卡莫納宣誓就職臨時過渡政府總統,記者趕去參加了就職儀式。還是同一座總統府,還是查韋斯經常發表電視講話的大廳,僅一天之隔,現在卻有另外一個人在此宣誓就任總統。

    由於卡莫納在就職宣言中宣佈更改國名、解散國會和廢除憲法,受到了國際社會的譴責,拉美國家幾乎一致拒絕承認委臨時政府。

    街上又不太平了,朋友勸我快點回家13日上午,突然朋友打電話來説,街上又不太平了,快點回家,他本想去商店買菜做午飯,可是大商業中心都不開門,而且又有查韋斯的支援者開始上街示威遊行。又要出事了,記者趕緊打開電視和收音機,電視裏卻沒有任何有關報道,連往日24小時的滾動新聞頻道都只播故事片和輕鬆的説話節目,讓人差點忘記剛剛發生的血腥悲劇和街上的騷亂。不斷有朋友打電話傳來消息,説大街上有支援查韋斯的遊行隊伍了,我趕緊去拍照,心中不禁納悶:臨時政府的鎮壓這麼嚴厲,怎麼還有那麼多人公開站出來?直到下午4點左右,收音機裏總算報道了查韋斯支援者正在總統府聚集的消息,後來才知道最多時聚集了20萬人。下午5點多,專門報道總統府消息的電台獨家報道軍方有條件支援臨時政府的聲明,隨後,剛于昨天宣誓就職的過渡總統卡莫納宣佈恢復解散的國會,更正一些不當行為。晚上9點,親查韋斯的部隊重新佔領總統府,前政府官員又開始行使自己的權力。部分官員指出,反對派與本國媒體共同編造了一個查韋斯政府屠殺百姓的騙局,“411”事件是一場名副其實的政變,政府待調查結束後要公佈事實的真相。

    目前委內瑞拉的局勢已在查韋斯政府的控制之下,副總統卡貝略宣誓就任臨時總統,直至查韋斯重新履行總統職權。據控制首都加拉加斯的軍人表示,查韋斯總統已被從關押的地方救出。截止記者發稿時,查韋斯已經重新回到總統府。一場驚心動魄的政變就這樣以失敗而告終。

    《環球時報》 2002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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