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夏季奧運會的主辦權花落誰家終於見分曉了。中國將第一次主辦奧運盛事，成為舉世矚目的焦點。

    北京申奧成功，應該歸功於北京男女老少市民的努力，是他們把污染嚴重的首都變成了粉刷一新、光彩照人的花園城市。自1997年以來，中央和北京市政府在城市治理工作上投入了大量資金。經過一場全民總動員，造就了北京人空前的環保意識。

    沙塵暴年年光顧北京；沙漠正在漸漸逼近北京北部；密雲水庫和官廳水庫這兩個北京重要的供水源，目前正面臨著水源日益匱乏的問題，這一切令所有的人都意識到環境在惡化。不過，促使人們植樹造林、疏浚河道、把垃圾扔在垃圾箱裏的還是鉅資投入、媒體鋪天蓋地的宣傳以及政府為此而推出的種種規章制度（如隨地吐痰罰款等）。

    但並非每個中國城市都有幸申辦奧運，或者獲得資金和中央政府的全力支援。要是哪個老外以為全中國都像北京那麼清新可人，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人們漫不經心地把煙頭丟在地上，其實垃圾箱就在邊上

    除了上海、北京、香港等發達城市，對於其他地方的大多數中國人來説，使用垃圾箱還是個新鮮事物。走在大街上，人們常常可以看見臨街的工廠把垃圾隨意傾倒在馬路邊，充其量也不過是把垃圾裝在柳條筐裏。

    在一些中小城市裏，垃圾箱寥寥無幾，即便有也備受冷落。我常坐在公園裏，望著人們漫步其中，在撕開冰淇淋的包裝或者抽完最後一口煙後，漫不經心地將包裝紙和煙蒂丟在地上，其實垃圾箱就在離他們不過幾步的地方。

    我去過中國西部的一些城市，那裏的街道仿佛剛剛上演過戶外音樂會似的，到處都是塑膠袋、發泡塑膠飯盒、果皮紙屑、用過的筷子、舊鞋子、破布條等等，可謂應有盡有、五花八門。在某些外國人很少光顧的城市裏，垃圾在街道、花園、公園裏隨處可見。

    坐在豪華的花園式飯店裏放眼望去，對面就可能是垃圾場。有些地方在幾年前被夷為平地，以便興建更多的豪華酒店或者高檔住宅樓。然而後來資金耗盡，這些地方便成了附近居民的垃圾場。拆了一半的建築、漸漸變小的磚堆是拆遷的見證，而五顏六色、味道刺鼻的垃圾場則成了拾荒者們的天堂。他們拖著車在這裡精挑細選，他們揀出有用的、能賣的，然後慢悠悠地沿著街道走向下一個垃圾堆。

    化學物質燃燒的刺鼻氣味兒時常在人吃東西的時候隨風從窗外飄進來。人們常用焚燒的方法來處理垃圾，這種氣味一兩天都散不盡，污染物隨著一場雷雨又落在周圍建築物上。四川的大足石刻在過去幾十年間飽受酸雨的折磨。石像們的臉部被腐蝕得面目全非。五年前第一批外國遊客的到來令重慶市政府猛醒，他們意識到旅遊業的經濟效益，於是對這些石刻進行了大規模的修復，給它們重安鼻子，讓它們重展笑顏。

    四川省省會成都相對來説比較乾淨：夜晚能看到星星，河道也沒有垃圾堵塞。究其原因還在於成都西面的群山和山上的森林植被。但令人遺憾的是，中國秀美的風光經常被塵埃、煤灰、混凝土所掩蓋。幸好四川西部，山川嬌美，壯麗依舊，寧靜依舊。成都是西部旅遊的轉机站，從這裡可以進山露營，進藏、滇（雲南）和新疆，還可以前往樂山看大佛，遠足去中國四大佛教名山之一、海拔3079米高的峨眉山。

    成都地理位置優越，風景優美，許多西式餐館在此開張，大多數西部大開發的會議也在此召開。粉刷一新的墻上寫著諸如“環保城市，人見人愛”，“保持成都市容”之類的標語。成都環境的改善是旅遊業的興旺和省政府竭力為遊客創造最好的旅遊條件的共同成果。

    陽光碟機散了薄霧，你會看到黑色的煙霧直衝雲霄

    如果你看夠了城市的情況，不妨再去農村看看。

    起初，窗外的晨霧、紫色山巒蔭蔽下廣袤的稻田會令人禁不住離開座位，急切地想把一切盡收眼底，銘刻在記憶中。農民們身著藍布的褂子卷著褲腿，扛著扁擔消失在田那邊的霧色中，樹上滴著水晶般的露珠。可是待到微弱的太陽光碟機散了薄霧，你就不得不面對事物的本來面目。眼看著黑色的污水從糞便和垃圾中奪路而出，流進稻田，你不由得想起昨晚狼吞虎咽津津有味吃下的三碗米飯。看見鴨群把臟臟的嘴浸到污穢的池塘裏飲水，不由得令你想起自己咬下最後一口鴨肉時還覺得意猶未盡咂吧嘴的情形。

    灰塵泥土無法掩蓋路上裂開的橡膠輪胎和紅色的塑膠袋，它們同路面的凹坑和癩皮狗一起爭奪空間。垃圾堆隨處可見，垃圾在斜坡上、道路邊、大門口等隨手能扔到的地方蔓延開來。

    80年代蓬勃發展的鄉鎮企業清晨6時30分就已經在高速運轉了。工廠的後門和在院子裏鏟煤的農民一樣黑，濃黑的煙霧直衝雲霄。

    農民打開一包香煙，隨手把包裝紙扔在下田的路上，或者拋在就近的建築工地上。

    環保規定在某些城市尚且得不到足夠的重視，到了鄉下更是無人理睬。令人欣慰的是，一些城市的國有企業正在按照歐洲的環境標準進行整改。我真的希望這樣的整改在城市成功後會輪到農村。

    在農村駕車兜一圈兒，你就會發現被砍伐得光禿禿的山丘。中國的木材匱乏，但還是有農民常常闖過森林警察和護林員的守衛，到山上偷伐樹木。冬天來臨，農民為了儘量多積蓄點木材，甘願冒任何風險。

    一個男孩子告訴女友，“老外就是喜歡揀垃圾”

    佛教名山峨眉山在無視環境的中國遊客手下也是在劫難逃。拾級而上，來到山頂，眼前是一座黃、紅、橙色的寺廟，仿佛巨龍一般盤踞山頭，而一路上塑膠瓶不時映入眼簾，空食品袋在黑龍河裏浮動，河水則從金頂一路拍打巨石飛流直下。都江堰（建於2000年前）因引水入蜀而聞名，而其附近的青城山也未能倖免。在山上，一對可愛的中國大學生向我講述中國人對於祖國和土地的熱愛，可那個男孩兒邊講邊把吃完的裝風味鳳爪的袋子丟在路上。我忍不住停下腳步拾起袋子，讓他在女友面前丟面子，可他卻笑了，還告訴女友説，“老外就是喜歡揀垃圾”。

    目前世界各地都關注中國的發展、建設和財富。政府已經意識到環境污染會造成的危害：如今每個發展計劃都包含環境保護的部分。人們也開始意識到污染的存在。身處北京的中國人如今在煥然一新的城市里昂首闊步，他們有政府的資金，有足夠多的垃圾箱，還有逐漸成熟的回收工程幫助北京市保持清潔。不過最為重要的是，北京市民摒棄了許多會造成污染的陋習。

    反戰網（antiwar.com）2001年8月